019
十九世紀的通訊可不比現代社會發達。
彆說手機和網絡,連固定電話都是十餘年後才問世的,當下的讀者想要將感想和意見反饋給作者,唯獨寄信一條道路。
《謀殺指導》刊登在《海濱雜誌》上,讀者有所反饋,自然是寄給雜誌社。
就是……
不論怎麼想,凱瑟琳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
“看看這封!”
安妮美滋滋地拿起其中一封信,朗聲閱讀起來:“初看《謀殺指導》,可把我嚇了一跳!古多爾爵士的經曆令人扼腕,他雖然殺了人,但情有可原。希望日後他能有離開新門監獄的一天——哎呀,這和我想的一樣!凱茜,古多爾爵士會不會重獲自由啊?”
凱瑟琳忍俊不禁:“這個嘛……”
還真不好說!
她不打算把全部故事的大綱定死了,但是美強慘之所以受歡迎,重點在於要夠慘。
古多爾爵士要是離開了新門監獄,他就是個有著悲慘過去的年長富翁——這放現實裡,倫敦滿大街都是衣冠楚楚的老紳士,也沒見哪個能引起路人討論的。
抱歉啦,爵士,為了文學特殊性,也為了你的人氣和自己的錢包,凱瑟琳覺得他一時半會是要繼續蹲大牢。
“哎呀,怎麼還有說不好的。”
瑪格麗特拆開一封信,看了兩行,圓潤的臉蛋頓時氣出了紅暈:“這筆記,一看就是個老古董!說什麼讓殺人犯伸張正義就是嘩眾取寵,《海濱雜誌》也淪落到用這種匪夷所思的東西騙人上當……不讀了不讀了!什麼年代啦,大家喜歡的作品就是好作品!”
說著她直接轉身,把那封信丟在了壁爐裡。
對的!就是要這個態度。
有喜歡的,肯定就有討厭的,連莎士比亞都有人嫌棄老土呢,凱瑟琳對此接受良好。
她自己也拆閱信件,發現《謀殺指導》的反饋,大致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殺人犯和偵探合作破案的模式,放在後世已經被寫被拍到爛大街的程度。但十九世紀的通俗小說,仍然講究好人就是好人、壞人就是壞人,就算是情有可原,也往往點到即止,不會深入刻畫,或者擔任重要角色。
比如《基督山伯爵》,再比如說《福爾摩斯探案集》都是如此。
因而古多爾爵士的刻畫,完全不出意外地引起了討論。
大多數讀者都是好奇、驚訝的態度——畢竟是真沒怎麼見過。
這正中凱瑟琳下懷。
好奇,就會去追新一期連載,她就能保證曝光和討論度,進而有錢拿。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當然了,像瑪格麗特拿到的惡評,也有那麼幾封。
《海濱雜誌》的主編錢伯斯先生很尊重作者,寄給“喬治·貝爾”的信,他拆都沒拆,原封不動的轉寄到了長河村。因此批判的信件也直接到了凱瑟琳手中。
大部分和上一封一樣,都是什麼聳人聽聞啦,洗白殺人犯啦,對社會影響大大的壞啦之類的車軲轆話。
凱瑟琳想也不想,也都丟到了壁爐裡。
隻是這信件讀著讀著,凱瑟琳也讀出了幾分不對味來。
安妮和瑪格麗特拆累了信,兩個人到一旁休息,留著凱瑟琳繼續閱讀。錢伯斯先生好心的將信件按照從舊到新的順序梳理整齊,越是往下,寄信的日期就越新。
有些信件很短,三兩句而已,就讓凱瑟琳不禁擰起眉頭。
“這是虛擬故事,還是真的探案紀實?”
“喬治·貝爾確有其人嗎?”
“最新的謀殺案,和他有關係嗎?”
——最新的謀殺案?
看到這一封信,凱瑟琳無聲地一挑眉梢。
她看了兩眼已經在旁邊討論明日穿著的姐妹,默不作聲地將這幾封信收了起來。
幸好沒讓瑪格麗特和安妮看到,否則二人非得被嚇壞不可。
凱瑟琳就知道討論的信件這麼多,一定是有問題的!她乾脆不繼續拆讀者來信了,而是直接往郵包底下扒拉,果然在盒子最下麵,翻出了一則主編錢伯斯先生的紙條,和前幾日的報紙。
“尊敬的貝爾女士:
《謀殺指導》初次連載,受到讀者廣泛討論。這對於一名新作者來說,無疑是成功的。
我將所有寄給你的信件都整理好放在了郵包裡。
以及,雖則此事與連載毫不相乾,但不幸的是,案件恰逢《謀殺指導》連載之時發生,類似的事情,難免會引起討論。我認為你有權知情,於是將當天的報紙也放在其中。但請務必不要因此影響生活。
向你問安。
錢伯斯。”
凱瑟琳讀完信件,又拿起了那份報紙。
是幾天前的日報,報紙頭條一行大字落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