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起頭,眼中水光瀲灩,竟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懇求:“潘安,你...你帶我走吧!”
“就今晚,咱們離開京城,去哪裡都行!”
唐驍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和那雙努力想表現得堅定卻難掩慌亂的眸子,心中瞬間明了——這並非深思熟慮的計劃,而是一個被逼到絕境的少女,倉促間能想到的唯一出路。
“二小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能逃到哪裡?”
“你走了上官家又當如何?”
“我不管!”
上官雨墨幾乎是喊出來的,淚水終於滑落:“我不想當什麼皇子妃,我不想一輩子關在那見不得人的地方!”
她幾步衝到唐驍麵前,不再是往日那般大大咧咧,而是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姿態,抓住他的衣袖,仰起臉,淚水漣漣:“潘安,我知道這很唐突...但...但你是這些日子裡,唯一一個不因我是上官雨墨而接近我的人。”
聽到這句話,唐驍的內心愧疚不已,其實他與那些故意接近她們的人沒啥區彆!
“若是無法逃,要不你...要了我,隻要生米煮成熟飯,明日的訂婚......”
“二小姐!”
唐驍立刻打斷了他:“你失節了,還有你大姐。”
“大皇子若要得上官家的女兒,並非非你不可。”
上官雨墨身體猛地一僵,像是被這句話刺穿了最後一絲僥幸。
隨即,一股被逼到絕境的瘋狂取代了哀戚,她脫口而出,聲音尖銳:“那我讓姐姐一起煮成熟飯呢?”
“這幾日我可沒少聽大姐口中念叨!”
姐妹並蒂的禁忌畫麵衝擊著腦海,唐驍呼吸一窒,氣血翻湧。
但他立刻壓下這荒謬的念頭,語氣沉冷如鐵:“二小姐,且不論此事荒唐。”
“大皇子要的是上官家的兵權,是禁軍統領的站隊!”
“即便你們姐妹一同失節,為了那把龍椅,他也能忍下這奇恥大辱。”
“屆時,我必被千刀萬剮,而上官家,事後也定會被他尋由頭連根拔起,血洗滿門!”
這番話如同驚雷,炸得上官雨墨臉色煞白,踉蹌後退一步,眼中的瘋狂漸漸被巨大的恐懼和清醒取代。
她懂了,這不是她能任性的遊戲,而是賭上無數人性命的棋局。
見她心神動搖,唐驍知道時機已至。
他輕輕拂開她抓著自己衣袖的手,後退一步,整理了一下衣袍,方才拱手,姿態依舊帶著文人的雅致,眼神卻已徹底改變:“二小姐,其實潘某一直有一事相瞞。”
上官雨墨怔怔地看著他:“說。”
“我非潘安。”
他聲音清晰,一字一句:“真名唐驍,乃宮中內侍,養心殿傳詔使。”
“奉命於此,隻為明日大皇子殿下登門下聘之時,宣讀聖旨,冊封二小姐與大小姐,入宮為妃。”
上官雨墨瞳孔驟縮,臉上血色瞬間褪儘。
“這怎麼可能?!”
驚愕、被欺騙的憤怒、剛剛萌芽的情愫被碾碎的刺痛......
無數情緒在她眼中激烈衝撞,最終,化為一片死寂的灰敗。
“二小姐,您以為陛下為何會此時下旨?”
唐驍聲音低沉,卻字字如刀:“陛下,絕不會坐視兵權與皇子聯姻,此乃取死之道。”
“上官統領縱橫朝堂多年,豈會不懂?”
他目光如炬,直視雨墨瞬間蒼白的臉:“他執意如此,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華貴妃手中過有一個足以讓你們上官家誅滅九族的把柄,讓他彆無選擇!”
“而選您,不選大小姐......”
唐驍語氣微頓,帶上一絲殘酷的憐憫:“亦是存了萬一事發,能以非嫡長女聯姻,情有可原為由,為上官家...保留一線香火的念頭。”
這番話如同冰冷的鑿子,一下下敲碎了上官雨墨十幾年來對家族的認知。
她臉色瞬間蒼白如紙,踉蹌著扶住桌角才勉強站穩。
那些被忽略的細節此刻清晰地浮現在眼前——父親書房裡深夜不熄的燈火和偶爾傳來的沉重歎息;母親近來總是心不在焉,為她準備嫁妝時眼中那化不開的憂慮......
終於明白父親與母親為何會答應大皇子這冒著滅族之罪的聯姻了。
“原來如此......”
她喃喃自語,聲音乾澀,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她緩緩抬起頭,看向唐驍的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被欺騙的憤怒,有對命運不公的怨恨,但更多的,是一種認清現實後的、深不見底的疲憊和悲涼。
她沉默了很久,像是在重新審視眼前這個人,也像是在做某個艱難的決定。
最終,她向前邁了一步,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仰起臉,目光緊緊鎖住唐驍的眼睛,帶著最後一絲微弱的、幾乎不存在的希望,一字一頓地問:“你...你當真是內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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