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病,她自己心裡清楚得很。
這些老中醫當然查不出來問題,這正合她心意。
可去了醫院,就不好說了。
尤其是藺昌民所提到的那家聖心慈善醫院。
那家醫院的院長,可是這門專業的專家啊!
鄧媛芳道,“諸位先生都先到門外等候吧,且讓這小子看看。若他隻是渾說,大少爺和我自然不會放過他。”
藺雲琛看了幕簾一眼,揮了揮手。
滿屋子的醫生、仆役,都依言退到了門外。
就連藺昌民,自覺自己身份不妥,主動退到外麵。
“爺,您也到外麵等著吧。”鄧媛芳突然開口道,“按這一行的規矩,婦人看診,男子都不可陪伴左右的。您彆擔心,這小子奈何不了我怎樣,若有問題,我便大聲喊您進來。”
藺雲琛隻得默默走出房間。
屋內隻剩下兩個人。
沈姝婉莫名感覺到一絲緊張。
幸好鄧媛芳將她視作男子,始終沒有拉開簾幕,“你說吧,你都查出什麼了?”
沈姝婉壓低嗓音,緩緩說道:“回大少奶奶,小的家鄉有個古老的說法,‘驚厥之症,非獨邪風入體,亦有神思不守,畏見眾生之故’。依小的淺見,貴人玉體金安,尋常病邪難以近身。此症並非源於身體,而是起於‘心’。”
“心?”簾後的鄧媛芳呼吸一緊。
“正是。”沈姝婉的話語字字清晰,鏗鏘有力,“譬如,貴人是否不喜人多喧鬨之處?是否於密閉空間內,如馬車轎車、狹小房屋中,易感呼吸急促、胸口憋悶、心悸眩暈,或如今日這般,眼前發黑,失去知覺?”
她每說一句,簾後的呼吸就急促一分。
鄧媛芳藏在錦被下的手死死攥緊,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這人竟然真的查出來了!
僅僅是靠把脈,就查出來了!
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鄧媛芳。
“聽你這番說辭,倒像是我得了某種瘋病。”她的嗓音越漸冰冷,卻帶著顫抖。
“貴人不必憂懼。此等症狀,在西洋醫學中,被稱為幽閉恐懼症。其根源在於心,在於神思,而非臟腑器質有損,故尋常切脈望聞,難以洞察其根源。”沈姝婉微微抬眸,“當然,這與您所說的瘋病,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您可以把它理解為一種特殊的心理疾病,在人群中並不算罕見,隻是中醫典籍中記載較少罷了。”
心理疾病?
不就是瘋病!
鄧媛芳冷冷地笑道。
這個小子,說話倒是滴水不漏。
可惜她不是傻子,她很清楚,自己得的就是瘋病!
不能讓任何人知曉的瘋病!
“既然中醫難以靠把脈查出病症,”鄧媛芳是冷眸微抬,看向簾幕外模糊的人影,“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沈姝婉聽出她嗓音中的寒冷,微微一怔。
鄧媛芳果然知曉自己的病況!
所以她害怕去醫院,不是真的恐懼西醫,她很清楚地知道西醫能夠查出她的病!
而她根本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真相!
沈姝婉的心弦突然繃緊。
幸好,幸好她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