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薑墨僵在原地,手裡還緊緊攥著那個該死的、冰涼的加密U盤。眼前是林振宇逐漸冰冷的屍體和那個仍在試圖傳達信息的、痛苦的幽靈,耳邊是震耳欲聾的警報聲,而那個真正的凶手,剛剛在他眼前,以一種超越物理常識的方式,穿牆消失了!
他站在命案現場的正中央,成為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被發現與屍體共處一室的人。
冷汗,瞬間濕透了他背後的衛衣。
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急速爬升,瞬間攫住了薑墨的四肢百骸。
警報聲像無數把尖刀刺穿耳膜,紅藍交錯的燈光將他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剝奪殆儘。他僵在原地,手裡那個加密U盤仿佛變成了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幾乎想要立刻扔掉。
“不是我…”這三個字卡在喉嚨裡,卻微弱得連他自己都聽不見。
辦公室門口傳來急促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對講機刺耳的電流雜音。幾名穿著深藍色製服的公司安保人員已經出現在走廊儘頭,他們手持警棍,臉上帶著緊張而警惕的神色。
“裡麵的人!雙手抱頭!慢慢走出來!”為首的安保隊長透過半開的門縫看到了室內的慘狀,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薑墨的大腦一片混亂。逃?往哪裡逃?解釋?怎麼解釋?說他看見了一個鬼魂和一個穿牆消失的黑影?
就在他僵立的這幾秒鐘內,林振宇屍體上方的那個半透明幽靈,似乎被突然響起的警報和湧入的生命氣息所乾擾,變得更加狂躁和不穩定。它扭曲著,發出無聲的尖嘯,那股混雜著憤怒與不甘的意念波像失控的潮水般衝擊著薑墨的意識。
【…鑰…匙…】
一個新的、更加清晰的詞語碎片猛地紮進薑墨腦海。
【…不能…給他們…】
伴隨著一股強烈的、想要保護某樣東西的執念。
幽靈的手臂再次抬起,這一次,它沒有指向牆壁或門口,而是劇烈地、顫抖地指向——薑墨手中的那個加密U盤!
就在這一瞬間,薑墨感覺U盤似乎輕微地振動了一下,表麵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藍光,與他左眼的灼熱感產生了某種奇異的共鳴。
“出來!立刻!否則我們將采取強製措施!”安保隊長的吼聲將薑墨從與幽靈的意識連接中強行拉回現實。
他看到安保人員已經呈扇形散開,堵住了走廊的所有去路,手中的警棍閃爍著不祥的電弧光。更多的人正從電梯和樓梯間湧來,其中似乎還有聞訊趕來的公司高管。
百口莫辯。
薑墨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任何過激的反應都隻會讓情況變得更糟。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也沒有反抗的意圖。
“彆衝動…我…我隻是來送文件的…”他的聲音乾澀,帶著他自己都陌生的顫抖。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朝門口挪動,目光卻無法從林振宇的屍體上移開,更無法忽略那個仍在空中痛苦掙紮的幽靈。
當他跨出辦公室門檻的瞬間,幾名安保人員立刻一擁而上,粗暴地反擰住他的雙臂,將他死死按在冰冷的走廊牆壁上。臉頰緊貼著粗糙的牆紙,摩擦帶來一陣刺痛。
“輕點!我隻是個程序員!”薑墨掙紮著喊道,感受到對方毫不留情的力道。
“程序員?”安保隊長冷哼一聲,一把奪過他手中那個加密U盤,仔細端詳了一下,眼神更加銳利,“‘靈犀’項目的核心代碼備份?你怎麼會有這個?為什麼會在案發現場?”
“是李經理讓我送來的!說是林總急著要!”薑墨急忙解釋,試圖扭頭看向對方,卻被更用力地按在牆上。
“李經理?”安保隊長顯然不信,他拿起對講機,“控製中心,確認研發三部李經理的位置,請他立刻到28樓來一趟。”他頓了頓,補充道,“另外,通知警方,這裡…出了命案。”
警方。這個詞讓薑墨的心徹底沉入穀底。
混亂中,他眼角的餘光瞥見幾個穿著西裝、氣場明顯不同的人趕到了現場。其中一位頭發花白、麵色凝重的中年男子,似乎是公司的某位高層。他在看到辦公室內的情形時,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隨即目光銳利地掃向被製住的薑墨,眼神中充滿了審視與懷疑。
而更讓薑墨感到窒息的是,在他的特殊視野裡,這些新趕來的人周圍,也縈繞著各種顏色的情緒光暈——震驚的慘白、恐懼的灰黑、以及…一絲極其隱蔽的、代表著其他心思的詭異色彩。
“不是我做的!”薑墨試圖向那位高層解釋,“我剛才看到一個黑影!他從那裡穿牆逃走了!”他奮力扭動脖頸,指向休息區的那麵牆壁。
安保隊長順著他的指向看了一眼,那麵牆完整無瑕,掛著的抽象畫沒有絲毫異樣。他嗤笑一聲:“穿牆?你以為在拍電影嗎?老實點!”
解釋徒勞無功。
很快,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打破了科技園區平日裡的秩序與寧靜。穿著製服的警察迅速接管了現場,拉起了明黃色的警戒線。刑偵技術人員提著工具箱,麵色嚴肅地走進辦公室,開始進行現場勘查。
薑墨被轉交給了警方,雙手被冰冷的金屬手銬銬在身後。他被兩名警察一左一右地押著,走向電梯。在經過其他辦公室門口時,他看到了無數張或驚恐、或好奇、或帶著赤裸裸懷疑的臉。那些目光像針一樣紮在他身上。
他看到了聞訊趕來的李經理,對方站在人群外圍,臉色煞白,眼神躲閃,根本不敢與他對視。李經理周圍的焦慮霧氣濃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他也看到了擠在人群中的趙強和劉倩,他們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
“墨哥他…”趙強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劉倩則用一種混合著恐懼和疏遠的眼神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在這一刻,薑墨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剝離出正常世界的異類,所有的過往、所有的形象,都在這一瞬間崩塌。他從那個陽光開朗的技術骨乾,變成了命案現場唯一被抓獲的“嫌疑人”。
他被押解著,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向電梯。在進入電梯前,他最後回頭望了一眼那間充斥著死亡與詭異的辦公室。
技術警察們正在裡麵忙碌地拍照、取證。沒有人能看到,在那個死亡的空間裡,一個剛剛逝去的靈魂仍在徒勞地試圖訴說真相,指向那個隱藏著關鍵秘密的U盤,發出無聲的呐喊。
而那個真正的凶手,那個如同黑影般的意識體,早已帶著滿身的惡意和秘密,消失得無影無蹤。
電梯門緩緩合上,將那片混亂與死亡隔絕在外。狹小的空間裡,隻有警察製服摩擦的細微聲響和薑墨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他低下頭,看著腕上冰冷的手銬,左眼深處傳來一陣陣源自靈魂深處的疲憊與刺痛。
他知道,麻煩,才剛剛開始。而他那隻能夠窺見非常之物的“瞑瞳”,或許既是洗刷冤屈的唯一希望,也是將他推向更深深淵的詛咒。
電梯下行,載著他駛向一個充滿未知與危機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