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之下,一盞明燈被放置在石桌上。
燈中燭火輕輕搖曳,內中剪紙光影投射在琉璃壁之上,人物頓時活了起來,一舉一動,栩栩如生。
燈罩上竹影花畫交錯,十分精美。
這是車馬燈,也叫仙音燭。
江明棠帶了抹淺笑:“先前我送兄長的環佩,送的不是很合適,說好了給你再補份禮物,當然要做到。”
江時序一時間不知說什麼才好。
那環佩被他收起,雖說再也用不上,但妹妹的心意,他是明白的,又何必再贈。
但也知道若是不收,怕是她又要可憐地看著他了。
江時序收歸收,卻也不忘告訴妹妹,往後不必再給他備什麼,這燈雅致非常,怕是花了她不少銀錢。
卻不想江明棠告訴他:“兄長,這燈花不了多少錢的,是我自己做的。”
聞言,他目露訝異:“你做的?”
“是啊,豫南那邊這種燈幾乎是隨處可見,但都是供往北地,不少人家以此謀生,賺錢糊口,我也跟著學了一些,不過沒怎麼做過,兄長不要嫌棄。”
江時序這才想起來,這東西本就是從南地傳過來的。
前朝時有官員進貢,得了皇帝青睞,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才一時盛行。
至今達官貴人們都還會買這個,以此裝點家室,雲錦閣就有賣的。
江時序很快想到,她說豫南那邊的許多人家,都以這個做謀生手段。
那她呢?
一個閨閣女子,緣何會學這個?
還不是因為沈家不算富貴,她又不夠受重視,才會想著學這些謀算錢財。
再看那支撐燈罩的削平的竹片,就知道這可不是個容易做的活計,就需要耗費很大力氣。
江時序忽地道:“你手伸出來讓我看看。”
正興致勃勃給他介紹著,那燈影裡說的是什麼內容的江明棠,頓時噤了聲,眨了眨眼:“兄長何故突然要看我的手?”
說這話時,她悄悄把手往身後放。
江時序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裡,當即輕握住她的胳膊:“我看看。”
江明棠下意識往後就要躲開,他卻不放,還略微使了些勁兒,拉扯之間,她被他拽得往前一撲,驚呼一聲,差點跌下凳子。
江時序也一驚,好在他反應迅速,伸手把人接了個滿懷!
觸及的那一瞬間,女子柔軟的腰肢被大手緊緊扣住,雙手因為急迫勾在自己脖頸之間,令他心臟跳動得極為急促。
一時間,江時序覺得自己掌心燙的嚇人。
隨即傳來的芬芳之氣,更浸滿了他的口鼻,令他呼吸微滯,對上那近在咫尺的明媚清顏,以及嬌豔欲滴的唇瓣,腦海裡浮現出從前偶然聽過的,一首不合時宜的戲曲豔詞。
“淺酒香階,軟玉燈暗;輕撫柳腰,漸聞聲顫;含羞求憐,粉融香汗;鴛鴦交頸,請君儘歡。”
他像被這一首豔詞魘住,望著她久久無言,也不曾放開,
“兄長,你弄疼我了。”
直到江明棠皺眉喚他一句,才終於驚醒,發現自己竟緊緊握著她的腰肢不曾放開,再一想到那豔詞,不由驚怒,當即鬆手。
驚的是他對妹妹如此。
怒的是他竟想對妹妹如此!
再看江明棠時,就顯得格外不自在,不由得將目光挪開。
可落在那燈上,不免又想到那句“軟玉燈暗”,逼得人喉頭發緊,思緒混亂,隻能垂眸肅目,不敢再語。
他認為是自己平日裡不近女色,與女子甚少接觸,所以才會在此刻有這般悸動。
再看妹妹已經掙紮著從他懷中起身,江時序不由慶幸,她未曾察覺到他那些不堪入目的想法。
雖然有些尷尬,但在瞥見江明棠手上的紅痕時,江時序分外強硬地握住了她的手,不容她掙紮。
隻見那如蔥白一般漂亮的手指上,有著幾道疤,早已結痂。
撫著其中一道較為顯眼的刀痕,江時序說道:“都是為了做這盞燈傷的。”
他雖語氣平靜,可看向她的目光卻如春潮帶雨,急切而又奔湧。
江明棠見抽不回來手,也就放棄了,說道:“早都快好了,兄長不必在意,再說了,用刻刀總有劃到的時候。”
她反倒順勢握住他的手,翻開指著其上舊疤:“兄長慣用刀劍,傷的可比我多得多。”
“那不一樣,你是女兒家。”
江明棠大概知道他想說什麼,無非是閨閣女子,與男兒不同,身嬌肉貴,更應該仔細些。
但她可不耐聽他說教,也不想反駁什麼,隻緩緩說道:“我明白兄長是關心我,從前也好,日後也罷,我不會為彆人費這般心思,自然也不會再傷著,你儘管放心。”
再說了,這傷壓根不是真的。
江明棠一向對自己愛惜的很,她想做攻略任務,可不想吃苦頭,傷著自己。
那燈是花了5點積分從商城兌換的,她不過是買了些材料,擺了幾天樣子罷了。
但這些江時序永遠也不會知道。
此刻,他正被她那句話牽引心神。
她從未為彆人費過如此心思。
意識到這點,他心情都更佳了幾分,直至到了夜間入睡時,看到那盞燃著燭火的燈,都會忍不住勾起唇角。
廂房之中,燭火輕輕搖曳。
床榻上,江時序呼吸漸漸急促,額頭細汗涔涔。
夢中,他又一次坐在了院落之中。
隻是與現實不同,這次跌入他懷中的女子,被他緊緊扣著腰肢,往自己懷裡帶。
氣息噴在他脖頸間,令皮肉發燙,她輕聲喚著他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