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信的時候,祁晏清有些怔神。
他不曾料到,與他旗鼓相當的對手,竟是個女子。
先前第一次與她通信時,那一手肅殺的字,完全不是現下女子慣常學習的簪花小楷,是以先入為主了。
他更驚訝的是,這般女子,竟定親了。
祁晏清自幼聰慧,看世事通透,他自視甚高,對男女之事從來不屑。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在棋局上,與他智謀相當的人,誰料對方一腳踩進了紅塵中,真是俗不可耐。
顧及未來夫家,連與他對弈的機會也要放棄了。
實在可惜。
祁晏清突然好奇,這是誰家養出來的女娘?
可惜,信上對方不曾署名。
他是真想與她對弈一局。
若是知道她的家世,他大可遞帖子登門拜訪,屆時光明正大,想來她未婚夫婿也不會說什麼。
另一邊,江明棠的未婚夫婿,正馬不停蹄地趕往慈雲廟。
與江時序打架之後,陸遠舟也被家中狠狠責打。
但忠勇侯府養兒的策略,與威遠侯府截然相反,隻求他喜樂一生,也不曾寄予厚望,所以忠勇侯這一頓家法,打的並不嚴重。
逆子再怎麼惹他生氣,畢竟是親生的,總不能為了這事兒,就把兒子給打廢了。
陸遠舟躺了三四天,就好的差不多了,這家法還沒有江時序揍他時打的重。
經此一事後,他對威遠侯府的人是一點好感也沒有了。
他正絞儘腦汁想著怎麼能把這婚事攪黃呢,就接到了信件。
其上字體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他第一反應,就是江明棠。
對方也要退婚,這不就是瞌睡有人遞枕頭嗎?
南郊的慈雲廟,乃是前朝時的官廟,本朝建立後被護國寺取代,加上年久失修,成了一處荒廟,素日裡沒什麼人過去。
陸遠舟不知她為何選在此處約見,但來不及想太多,使了法子擺脫家中受命盯著他的小廝,獨自一人溜出門,徑直去向那裡。
誰知他才剛踏進慈雲廟的大門,還沒來得及說句話呢,腳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一張繩網,將他捆的嚴嚴實實,從天而降的黑布兜頭罩下,蓋住了他的視野,什麼也看不清明,就這麼懸在了半空中!
與此同時,四麵八方的棍棒皆落在了他身上,一通亂打,陸遠舟吃痛,奈何被捆在空中,根本沒法反抗,隻能拚命掙紮,卻無濟於事。
他再蠢笨,眼下也明白過來了,怒聲道:“江明棠,你給我出來!”
一道清淡的女音在旁側響起:“陸小侯爺,你越掙紮,它束得越緊,還是彆白費力氣了。”
陸遠舟咬牙切齒,看不清她的模樣:“你竟敢耍我!”
江明棠微笑:“這叫禮尚往來,總不能小侯爺可以隨意敗壞我的名聲,我卻不能反擊一二吧。”
“我隻是想退婚,又不是故意的。”
他喘著粗氣,該死,這繩子還真就越來越緊了!
“列傳有雲,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小侯爺想避婚,舍不得自毀,亦舍不得斷親,卻舍得禍害我這小女子的名聲。”
她語帶嘲諷:“你這一番行為,令我被京中人恥笑,推己及人,我有些怨氣,行些報複之舉,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你兄長已經替你報複過了!”
那一頓打,他現在還疼著呢。
“若非小侯爺又當眾詆毀於我,兄長也不會憤然出手,還被父親杖責,分明是你的錯,卻要旁人承擔惡果,當真可憎。”
陸遠舟啞口無言。
他掙紮半天也已力竭,隻能忍著氣道:“從前那些事,就當我對不住你,隻要你願意退婚,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婚姻大事,理應由父母做主,自行退婚乃是不敬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