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結果不就行了。
如果當初他先認識的是江明棠,是江明棠問他該如何解除婚約,他也會用最快最陰險的辦法,去對付陸遠舟。
隻要能達到目的,男女對他來說,沒有區彆。
他不會因為對手是女子,就輕視對方。
同樣,他也不會因為對手是男人,而重視幾分。
祁晏清是實話實說,可江明棠卻漸漸安靜了下來。
良久,她才輕聲開口:“祁晏清,你的想法沒有錯,那些姑娘,確實跟你沒關係。”
江明棠垂眸看他:“可是,她們跟我有關係,她們可能是任意的一個我,我也可能是她們之中的任意一個。”
她眸中帶了悲涼:“你知道麼?我在豫南的時候,家裡欠了債,養父母以八十兩銀子,要把我賣給富商為妾償債。”
祁晏清一怔,沒想到她會提起這件事。
他知道,他怎麼不知道?
“在豫南這種買賣很常見,你是不是覺得八十兩銀子算不得什麼?但事實是尋常賤妾,連這點價格也賣不到,最多就四十兩銀,她們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那我為什麼能賣八十兩?”
江明棠指了指自己的臉:“因為我夠漂亮,主家買了我,不但可以自己享用,還可以作為家妓,拿出去待客……”
祁晏清心裡一顫,下意識握緊了她的手。
“如果我被賣了,那麼待一次客,就能得一貫錢,遲早能掙夠八十兩,如果我本事了得,能勾得貴客讓我懷上子嗣,後半輩子就有指望了,又或者我會被轉賣出去……”
“夠了。”
祁晏清咬牙:“不要說了。”
“為什麼不要說?”
江明棠看向他的目光裡,她也慢慢跪坐在了他的麵前,直視著他,眸中似乎藏著一團火。
“你不是不在意與你無關的女子麼?我說的也不是我,我現在就站在你麵前,是侯府的大小姐,並沒有去做家妓……”
祁晏清突然伸手,去撫摸她的臉。
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淚流滿麵。
江明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
或者,她是為這個世界悲慘的原主哭泣。
又或者,她是為了讓祁晏清心疼,好掙百億補貼而哭泣。
她有點分不清了。
祁晏清的聲音嘶啞,就在她耳邊:“對不起,江明棠,對不起……”
他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放:“你打我,你想怎麼打,就怎麼打,我知道錯了,我以後會改,你彆哭了,好不好?”
江明棠卻沒有打她,她隻是往他懷裡一撲,淚沾濕他胸口處的衣襟,分明是有些濕涼的水意,他卻覺得像被灼燒一樣疼痛。
良久,她才終於拭去了淚,看著他說道:“祁晏清,我答應的事,不會反悔,以後我不會不理你了。”
祁晏清卻來不及為這個消息歡喜。
他隻覺得胸腔中那一顆跳動的心,因為剛才她的眼淚,而撕裂般的疼痛。
他將江明棠送出了天香樓,看著她的馬車遠行回了侯府,祁晏清沉默著回了靖國公府,一夜未眠。
翌日,一封諫折,以靖國公府的名義,送到了東宮的桌案上頭。
裴景衡翻著那折子,看著立於殿中的人:“你為何突然上奏這些?”
這折子裡,全都是關於人口戶婚的建議。
比如說,嚴禁將良人買賣為賤籍,嚴禁雇賣妻女,嚴禁轉嫁妻妾,嚴禁買良為娼……
買賣同罪,一並處罰。
甚至對應不同階級的納妾數量,以及妾室的地位,都做出了詳細而又嚴謹的規定。
若有違製者,嚴懲不貸。
祁晏清垂眸道:“臣知道這些行施起來很難,但臣覺得,如今天下並未大定,許多地方的愚民尚未開化,肆意轉賣人口的事件層出不窮,流民越來越多,這不利於江山穩固。”
“陛下與殿下施行仁政,此舉可正家風,強國勢,於殿下而言,百利而無一害……”
裴景衡若有所思,覺得他說的十分有道理。
這種亂象,確實該整治一番了。
祁晏清一字一句地說著,心裡想的,卻還是那個為此而哭泣的人。
他依舊不關心與他無關的女子。
還是那句話,她們跟他有個屁的關係。
但他在乎江明棠。
他想讓她開心。
所以,他要為那些跟他屁點關係都沒有的人,去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
不然,她再哭一次,他的心就要碎了。
他希望江明棠永遠明媚,能永遠惡狠狠地打他巴掌。
嘖。
怎麼還突然,有點想她了呢。
祁晏清想,等會兒他要去找她,狠狠嘲諷她,昨天哭的真難看啊,醜得他都心疼。
然後,讓她再給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