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完,裴騖的表情微妙地變了,他沉默了許久,沒再說薑茹,隻是說:“很危險,除非萬不得已,不要去。”
薑茹看出他的態度有鬆動,連忙點頭。
這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到他們,晚飯煮好了,就著張大娘送的餅吃,正合適。
薑茹端著碗,方才她的手一直藏著,裴騖沒注意到,這時她抬著手,裴騖才發現她不對勁。
她手背很白,所以受了傷就格外顯眼,幾個紅點覆在手背,還破了一點皮。
先前太匆忙,隻注意了薑茹的臉,臉上沒傷,僅僅沾了點灰,頭發也隻是亂了些,裴騖就以為她沒事。
沒想到都藏在手上,就連衣袖都破了個口。
裴騖隻覺得額頭的青筋跳了跳,他深吸一口氣:“你的手……”
薑茹吃飯的動作一頓,滿不在乎地看了眼手:“哦,你都不知道那鳥有多凶,我都還沒偷蛋呢,就凶巴巴地朝我啄,還想啄我臉,還好我躲開了。”
裴騖心口都要被她氣疼了,他以為薑茹沒有受傷才不追究的,沒想到藏起來的手都被傷成了這樣。
再看薑茹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她自己都意識不到危險,就知道胡鬨。
裴騖放下碗,沉沉地深吸一口氣:“你自己受了傷,也不知道疼嗎?”
薑茹一聽就知道裴騖這是又惱了,她小聲說:“我都這麼大了,有分寸。”
裴騖盯著她的傷口,冷笑:“這就是你說的分寸?”
飯沒吃幾口,還要應對惱了的裴騖,薑茹實在招架不住,她畢竟活了這麼久,在她看來,這隻是一件很小的事,她以前做得多了,當然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可裴騖偏偏如臨大敵,還真的想要教訓她一樣。
張大娘說幾句也就罷了,可裴騖比她小了那麼多,像是被小孩兒管著一樣,薑茹隻想把這件事趕快揭過。
她“哎呦”一聲,把碗放在了桌上,伸出自己紅紅的手:“好疼啊,你不說還沒感覺,你這麼一說,真的好疼啊。”
她演技誇張,還故意在傷口上吹了幾下,抬著眼睛裝模作樣死看著裴騖,她眼睛大,這麼望著人的時候,隻讓人生出無儘的憐惜。
見裴騖不為所動,薑茹還眨巴眨巴眼睛,故意擠出兩滴淚來:“怎麼這麼疼啊。”
眼裡含霧,叫人無法對她有再多的苛責。
這麼拙劣的演技,還是把裴騖給騙到了,他歎了口氣,在薑茹手背上掃了一眼,問:“還有其他傷口嗎?”
薑茹搖頭。
裴騖站起身打了一盆水,叫薑茹過去,他看著薑茹洗好了手,手背上的傷其實不嚴重,隻是太紅,顯得她傷很重一樣,實際上隻有一處很小的傷口。
裴騖遲遲不說話,薑茹摸不準他想什麼,輕輕“嘶”了一聲,可憐兮兮地抬頭:“不洗了。”
她怕裴騖再看一眼就要露餡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裝的,偏裴騖不,他當即就要去給薑茹找藥,薑茹隻能連忙叫住他:“其實也沒有很嚴重,不用擦藥的。”
裴騖隻說:“你總這樣,家裡或許得備些藥才好。”
薑茹一聽就知道他話裡有話,無奈道:“真不會了,你快坐下。”
如此,在薑茹的再三保證下,裴騖終於還是坐下了。
傷口確實不嚴重,沒多久,被啄紅的手背就好了大半,唯一啄破皮的地方也早就止血了,恐怕馬上就要愈合。
薑茹穿著破破的衣袖,不敢在裴騖麵前繼續亂晃,早早就躲回屋裡,還換了身衣裳。
裴騖可能早就看出她衣裳壞了,隻是不想說她罷了。
她現在又不好去火上澆油,等裴騖過兩日不生氣了,她再問問裴騖,家裡有沒有針線,得把袖子先縫一下。
她想得入神,又隻顧著躲裴騖,根本不知道裴騖出了門。
木溪村是有一個老郎中的,平日裡村民們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會去那兒抓藥。
裴騖在想,若是給薑茹買藥了,她會不會以後更放肆,可又想,若是不買藥,往後薑茹受了傷可怎麼辦。
裴騖自己平日受個傷什麼的也就算了,總不能讓薑茹也像他一樣胡亂糙養著。
他隻能對薑茹細心些,免得她又受傷了。
來回一趟,裴騖買了點金瘡藥,揣著小藥膏回家。
他惱薑茹,卻又不得不管她,裴騖站在院中,思索片刻後,走上前敲了敲薑茹的門。
他把金瘡藥放在了地上,隻是他不想親自交給薑茹,畢竟這不足以表達他的生氣。
沒多久,薑茹打開了門,裴騖站在屋內聽著,聽著她大概是拿走了金瘡藥,這才小心地打開門,確認薑茹是不是拿走了藥。
然而他一打開門,便從側邊探出一張帶著笑的臉,笑容明媚,音調上揚,很是狡黠地說:“被我抓到了吧,偷偷給我送藥,裝什麼田螺姑娘。”
她一時間衝猛了些,臉幾乎擦到了裴騖的衣襟,裴騖隻懵了一瞬,緊接著,腳步倏地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