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褲兜裡震得跟電動小馬達似的,嗡嗡聲在這死寂的地下室裡格外炸耳朵,震得李司辰大腿皮肉發麻。
他後背死死抵著冰冷粗糙的牆麵,硌得生疼。
大口喘著粗氣,架著保安的那條胳膊早就酸麻得直哆嗦,快沒知覺了。另一隻手胡亂在褲子上蹭了蹭手心的冷汗,才伸進兜裡掏出手機。
屏幕亮光刺眼,“舅公”倆字兒跳得正歡。
這老頭兒,平時十天半個月不打一個電話,偏趕這要命的時候撞過來?巧得有點邪性了吧?
他拇指懸在接聽鍵上,遲疑了半秒。
眼角餘光掃過地上那尊晦暗的小鼎,還有懷裡這死沉爛臭的保安,心裡頭跟揣了隻兔子,怦怦亂跳。
這電話接起來,該咋說?說您大外甥差點讓個青銅疙瘩弄死,還順帶撂倒一保安?
“喂?舅公?”他按下接聽,儘量讓聲兒聽起來正常點,可尾音還是帶了點沒壓住的喘。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隻有細微電流嘶嘶聲。然後,袁守誠那把略帶沙啞、卻透著沉靜勁兒的聲音傳了過來,不緊不慢的。
“辰娃子,”他叫了聲小名,“口氣這麼虛,撞鬼了?”
李司辰心裡咯噔一下。這老頭兒,耳朵忒毒!
他還沒想好咋編,舅公又慢悠悠補了一句,平淡得像問晚飯吃啥:“還是說…碰了啥不該碰的老物件,惹上‘陰穢’了?”
“陰穢”這詞兒從舅公嘴裡蹦出來,帶著老輩人特有的篤定,像根針似的,精準紮中李司辰神經末梢。他頭皮一麻,脫口而出:“您咋知道?!”
“哼,”電話那頭一聲極輕的、幾乎聽不清的哼笑,帶點“我就知道”的味兒。
“你身上那點玩意兒,有點動靜,我這邊還能沒點感應?”
李司辰一愣,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胸口。
司南佩還貼著皮膚,那股滾燙勁兒似乎弱了點,但依舊灼人。舅公說的“玩意兒”,是指這個?這老古董還帶遠程報警功能的?
“東西不小吧?”
舅公的聲音再次傳來,依舊平穩,卻多了絲不易察覺的凝重,“煞氣衝得我這老遠都覺著心口悶。你小子現在在哪兒?博物館地下?”
“啊…是…”李司辰有點懵,這老頭兒咋啥都知道?
他下意識應了聲,腦子飛快轉著,琢磨該怎麼把眼前這爛攤子說清楚,“那個…舅公,情況有點複雜,這兒還有個…”
“是不是還有個倒了黴的旁人?”
舅公直接打斷他,語氣篤定,“被衝了身,這會兒該是厥過去了。”
李司辰:“……”他低頭瞅了眼懷裡翻著白眼、口水直流的保安,徹底服了。這老頭兒,怕不是在他身上裝了監控吧?
“聽著,辰娃子,”舅公的聲音陡然嚴肅起來,語速也快了幾分,“那東西,你彆再碰,也彆試著去鎮。你那半桶水的功夫,鎮不住,再惹毛了它,下次噴出來的就不止這點陰煞了。”
李司辰喉結滾動了一下,瞥了眼那尊安靜得詭異的小鼎,後背又竄起一股涼氣。
“現在,照我說的做。”
舅公的指令清晰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第一,看看那人還有氣沒?”
李司辰趕緊伸手探了探保安的鼻息,雖然微弱,但還有。“有氣兒,就是暈了。”
“嗯。第二,你身上帶著‘淨衣符’沒?就黃紙朱砂畫的那種,我去年塞給你辟邪的。”
李司辰一愣,趕緊摸遍全身口袋,還真從錢包夾層裡摸出一張疊成三角形的黃色符紙,邊角都磨毛了。他早把這玩意兒忘了,純當舅公的老年愛心紀念品揣著。
“有…有吧…”他捏著那符紙,有點不確定。
“捏碎了,撒丁點粉末在那人鼻子底下,能醒魂。”舅公吩咐道,“然後,找點水,化開了抹他眉心、胸口。”
李司辰趕緊照做。
小心翼翼捏開符紙,抖了點細微的朱砂粉末到保安鼻子下。那保安猛地抽了口氣,喉嚨裡發出“嗬”一聲怪響,眼皮哆嗦著,似乎掙紮著想醒過來。
李司辰又從旁邊廢棄桌椅下找到一個不知哪年留下的半瓶礦泉水,也顧不得臟了,倒了一點在手上,混了剩下的符紙灰,胡亂抹在保安額頭和胸口。
保安抽搐了幾下,呼吸漸漸平穩了些,雖然沒醒,但看著沒那麼嚇人了。
“第三,”舅公的聲音繼續傳來,“那尊‘器’,你彆動。找塊布,什麼都行,把它蓋嚴實了。眼不見,煞氣能稍緩些。”
李司辰四下瞅了瞅,從旁邊扯過一塊不知蓋什麼的、沾滿灰的破帆布,忍著膈應,遠遠地扔過去,正好蓋住那小鼎。
說也奇怪,布一蓋上,地下室那陰冷刺骨的寒意,好像真減弱了一絲絲。胸前的司南佩,嗡鳴聲也低了下去,雖然還燙著,但沒那麼灼人了。
“舅公…”李司辰喘了口氣,忍不住問道,“那到底是啥玩意兒?咋這麼邪性?還有我剛…”
“電話裡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