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公再次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你先把眼前的事兒抹平。把人弄出去,找個由頭搪塞過去。那地方,今晚彆再待了。”
“那我…”
“明天早上,過來找我。”
舅公說完,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添了句,“一個人來。有些事,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電話那頭,傳來輕微的“哢噠”聲,像是老式打火機點煙的聲音。
李司辰握著手機,愣在原地。
舅公最後那句話,像顆小石子投進他心裡,蕩開一圈圈漣漪。
“是時候讓你知道了”…知道什麼?
袁家那些神神叨叨的往事?這司南佩的真正來曆?還是…他自己身上這突然冒出來的、能見鬼的左眼?
他低頭看了看地上被蓋住的小鼎,又看了看懷裡昏睡的保安,再摸摸自己還在隱隱作痛的左眼,一肚子疑問攪和在一起,堵得他心口發悶。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他深吸一口氣,認命地把手機塞回兜裡。現在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得先把這爛攤子收拾了。
他架起保安,吃力地往外拖。這哥們兒死沉,李司辰自己剛才也耗得不輕,走兩步就喘得跟拉風箱似的。
好不容易拖到樓梯口,他忽然想起什麼,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那片被黑暗籠罩的廢棄設備間。
蓋著破布的小鼎靜靜待在原地,像個被封印的凶獸。
但就在那一瞬間,李司辰的左眼毫無征兆地又刺痛了一下!
比之前輕微,更像是一種酸澀的提醒。
隨即,一個極其模糊、破碎的畫麵閃過腦海——不再是血腥恐怖的景象,而像是一幅…地圖的殘片?
幾條扭曲的線條,一個熟悉的標記…像是博物館的建築平麵圖,但某個角落被特意標紅,還有一個極古老的、他隻在某些拓片上見過的符號一閃而過。
畫麵消失得極快,快得讓他以為是錯覺。
但他心裡莫名篤定,那標紅的地方,絕不在博物館對外公開的平麵圖上。
那是什麼地方?那小鼎…是不是從那裡來的?
他晃了晃腦袋,把這念頭暫時壓下。先離開這鬼地方再說。
架著保安,一步一步挪上樓梯,推開那扇沉重的鐵門,重新回到有燈光和信號的世界,李司辰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一點。
夜風一吹,他打了個寒顫,渾身冷汗涔涔。
他把保安安置在走廊長椅上,琢磨著怎麼編個理由解釋這哥們兒的狀況。突發急病?低血糖?反正不能提那尊邪門鼎和陰煞的事兒。
正頭疼呢,手機又響了。他嚇了一跳,掏出來一看,是博物館夜班保安隊長的號碼。
李司辰心裡一緊,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下表情,才接起來。
“喂?王隊?”
“小李?你還在館裡吧?”
王隊的聲音帶著點睡意和不耐煩,“監控室看到你在地下室那層晃悠?咋回事?還有,小劉(那個昏迷的保安)咋聯係不上了?對講機也不回話。”
李司辰腦子飛快轉著,臉上堆起慣常那套圓滑又略帶歉意的笑:“哎呀王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吵著您了。”
“我剛在下麵整理點舊資料,碰巧遇上小劉兄弟,他好像突然有點不舒服,頭暈得厲害,直冒冷汗,我趕緊把他扶上來了。正準備給您打電話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看了眼長椅上依舊昏迷的小劉,心裡默默補了句:對不住了兄弟,回頭請你吃飯。
電話那頭王隊嘀咕了幾句,大概是對員工突然病倒有點惱火,但也沒多懷疑,隻讓李司辰先把人照顧好,等他過來。
掛了電話,李司辰鬆了口氣,至少暫時糊弄過去了。
但他知道,這事兒沒完。
舅公那句“是時候讓你知道了”,像鉤子一樣掛在他心上。
還有左眼最後閃過的那幅詭異地圖…
明天見到舅公,恐怕不止是聽故事那麼簡單了。
他感覺自個兒正站在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邊沿,井底下黑黝黝的,也不知道藏著的是寶貝,還是能吞人的怪物。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