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工,張師傅,請跟我們走吧。”領頭的乾事語氣不容商量。
李司辰點了點頭,沒再多問,默默地跟著他們走出庫房。老張則像是被抽了魂兒,哆哆嗦嗦地跟在最後。
夜色更深了,博物館的主樓卻燈火通明。會議室裡,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袁主任坐在主位,臉色依舊難看,手指下意識地敲著桌麵。
蘇錦書已經坐在一旁,依舊是那副冷靜得近乎淡漠的樣子,但李司辰敏銳地察覺到,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叩擊著,顯示著她內心並非毫無波瀾。
除了他們,還有幾個館裡的領導和保衛科、技術科的負責人,個個麵色凝重,有人不停擦汗,有人交頭接耳。
李司辰和老張被示意坐在靠門的位置。
剛一落座,袁主任銳利的目光就掃了過來,在李司辰身上停頓了一下,那眼神複雜難明,有審視,有探究,似乎還有一絲……極淡的、關乎責任與後果的憂慮。
“人都到齊了。”
袁主任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壓抑的力度,他環視一周,目光在與會的幾位老專家臉上短暫停留,似乎想從他們那裡找到一絲否定的答案;
但最終隻是深吸了一口氣,“技術科剛剛完成了對失竊現場及周邊監控的二次深度分析,有一個發現……超出了我們現有的認知範疇。”
他頓了頓,拿起一張放大的黑白打印照片,推到了桌子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張照片上。
李司辰也伸長了脖子看去。照片像素不高,有些模糊,但能看清是庫房後牆根那片荒草叢生的地方。時間戳顯示是淩晨兩點多。
畫麵中,靠近牆根的地麵上,有一小片區域的景象……發生了嚴重的扭曲!
就像是大夏天柏油路麵上蒸騰起的虛影,但更加詭異。那片區域的雜草和泥土的輪廓變得模糊、拉長、變形,像是隔著一層劇烈晃動的水波在看東西。
而在那片扭曲景象的中心,隱約有一個極其淡薄、幾乎難以辨認的……人形輪廓!
那輪廓不像實體,更像是一團凝聚不散的陰影,沒有五官,沒有細節。最瘮人的是那姿態,佝僂著背,脖子往前探,像個……像個正湊近了鎖眼往裡瞧的姿勢!
最讓人頭皮發麻的是,在這模糊陰影的腳邊,地麵上似乎殘留著幾道……暗紅色的、歪歪扭扭的痕跡!即使透過模糊的照片,也能感覺到那痕跡透出的邪異和不祥!
“經過技術增強處理...”
袁主任的聲音更沉了,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艱澀,“可以確認,這片區域在短時間內出現了異常的低溫現象,導致光線折射畸變。而那個陰影輪廓……不具備任何已知生物的熱成像特征。至於那些紅色痕跡……”
他拿起另一張更清晰的特寫照片,指尖點了點那暗紅印記,“成分分析顯示,含有大量氧化鐵,以及……某種無法識彆的有機殘留物,散發著類似……陳年血垢和特殊礦物混合的氣味。”
異常低溫!非生物陰影!邪異符痕!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隻能聽到有人粗重的呼吸聲和壓抑的抽氣聲。老張已經嚇得快癱到桌子底下去了。
李司辰的心臟狂跳起來,後背瞬間又被冷汗浸濕。照片上的景象,和他之前憑借“洞玄眼”隱約感知到的陰邪氣息、暗紅殘符,竟然對上了!
隻是這照片呈現出來的,更加具體,也更加……駭人!
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為!難道老張說的……是真的?那青銅爵,真的是被什麼“東西”……自己“叫”走的?!
他下意識地看向蘇錦書。
隻見蘇錦書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特寫照片上的暗紅痕跡,她的眼神極其專注,指尖無意識的叩擊停止了,嘴唇微微抿緊。那神情,不像是在看一個無法解釋的謎團,倒更像是在……辨認著什麼!
一種了然於胸的凝重。
她認識這東西?!或者說,她見過類似的?!
袁主任的目光再次掃過眾人,最後定格在蘇錦書身上,語氣帶著一種尋求官方背書的急切:“蘇乾事,你是部裡特派的專家,權限高,見識廣。”
“今天這事兒……已經超出普通案件的範疇了,按規矩,需要你給個明確的定性,我們下一步才能不走錯路。”
蘇錦書緩緩抬起頭,迎上袁主任的目光,她的表情已經恢複了平時的冷靜,但語氣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
“袁主任,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文物失竊案了。根據現有證據,基本可以判定,這是一起涉及……‘非自然力量’的事件。那些痕跡...”
她指向照片上的暗紅符痕,語氣斬釘截鐵,“是某種古老的‘禁製’或‘契約’被觸發後留下的殘印,帶有很強的陰邪屬性。而那個陰影……可能是某種依附於器物存在的‘靈’,或者……更糟的東西。”
她頓了頓,目光轉向臉色蒼白的李司辰,意味深長地說道:“接下來的調查,常規手段恐怕已經失效。我們需要……更專業的方法,和更特殊的……‘感知’能力。有些痕跡,肉眼看不見,但未必……感應不到。”
會議室的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徹底凝固了。所有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投向了靠在門邊、臉色難看的李司辰身上。
(第二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