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絞盤在數名力士的合力轉動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掌管鑰匙的幾位戶部要員,在玄鏡司校尉的注視下,神情肅穆地走上前。
“第一道,青龍鎖,啟。”
“第二道,白虎關,開。”
“第三道,朱雀門,通。”
一道道關卡被依次打開,清脆的鎖簧彈動聲,在空曠的甬道中回蕩。
最終,一行人來到了戒備最森嚴的甲字號寶庫。
孫銘幾步上前,來到了存放琉璃佛心的那個特製鐵櫃。
檢查發現昨日設下的一切手段都還在,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催促道:“快開鎖吧,彆讓陛下等急了。”
他親自上前,從三位不同的官員手中接過鑰匙,依次插入鎖孔。
“哢。”
“哢。”
“哢。”
三聲脆響之後,孫銘握住鐵櫃冰冷的門環,緩緩向外拉開。
“嘎吱!”
然而,下一秒,在場所有人呼吸都停滯了。
孫銘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眼睛瞪得滾圓,死死地盯著櫃子裡麵,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動不動。
隻見那尊本該靜靜躺在裡麵,流光溢彩,佛光內蘊的琉璃佛心,就這麼……
不見了!
死寂!
針落可聞的死寂!
“佛,佛心呢?”
一個年輕官員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怎麼會?怎麼會不見了!”
“不可能!昨夜我等徹夜值守,未見任何異常啊!”一名玄鏡司的校尉臉色煞白。
“快!快去稟報尚書大人!”
整個國庫內外瞬間亂成一團。
林正鬆聞訊趕來,看到那個空空如也的鐵櫃,隻覺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
他踉蹌著衝上前,將手伸進櫃子裡瘋狂摸索,“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沒了?
怎麼會沒呢!
他麵色慘白,用儘全身力氣,踉踉蹌蹌地朝著皇宮深處衝去。
養心殿。
皇帝正靠在軟榻上,品著李德全剛沏好的新茶。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慌亂腳步聲。
林正鬆連滾帶爬地衝進殿內。
“陛下!”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皇帝皺起眉頭:“林愛卿,何事如此驚慌?”
“陛下,國庫,國庫出事了!”林正鬆大喘氣道。
“啪!”
皇帝手中的青瓷茶杯應聲落地,摔得粉碎。
他猛地從龍椅上站起,“你說什麼?”
“再說一遍!”
林正鬆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啟稟陛下,昨夜入庫的西域貢品琉璃佛心不見了!”
“混賬!!”
“國庫守衛何等森嚴!外有禁軍,內有戶部官吏,暗處更有玄鏡司的高手日夜看守!”
皇帝怒不可遏,厲聲喝問道:“風臨淵何在?”
早收到消息的風臨淵剛剛趕到殿外,聞聲高呼,“臣在!”
他幾乎也是衝進殿內,緊挨著林正鬆跪下。
皇帝指著他們兩人的鼻子,罵道:“一件貢品,在你們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就這麼不翼而飛了?!”
“朕限你們三日之內給朕找回來!”
“否則,你們兩個,都給朕提頭來見!”
風臨淵和林正鬆齊齊伏地,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臣遵旨!”
三天!
總歸是有時間,有可能!
就在兩人懸著的心將要放下的時候,殿門外又響起一道突兀的聲音,“陛下,臣有本奏。”
禦史大夫張承匆匆而來。
他對著皇帝深深一拜,義正言辭道:“陛下,臣感此事蹊蹺至極!”
“國庫門鎖未破,封條未損,貢品卻離奇失蹤。”
“臣以為,若是外賊所為,絕無可能做到如此悄無聲息。”
“唯一的可能便是監守自盜!”
“是有人利用職權之便,用自己手中的鑰匙打開了寶庫,盜走了貢品!”
皇帝目光微凝,緊跟著看向了林正鬆。
林正鬆猛地抬起頭,氣血上湧,怒喝道:“張承!你血口噴人!”
“老夫一生為官,清正廉明,兩袖清風,豈會做出此等卑劣齷齪之事!”
張承麵對他的怒火,卻是冷笑一聲,毫不退讓。
“林尚書莫要動怒,下官也隻是就事論事,提出合理的懷疑。”
“再者……”
他話鋒一轉,從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了一封信函,高高舉起,“臣今日清晨,收到一封匿名舉報信。”
“信中言明,林尚書近日沉迷賭博,在城中快活林賭坊欠下了三萬兩白銀的巨額賭債!”
“琉璃佛心價值連城,足以讓任何人鋌而走險,林尚書也並非沒有可能!”
“為證林尚書清白,也為儘快尋回國寶,臣懇請陛下立刻下旨,搜查戶部官署,以及林尚書府!”
“你…你…”
林正鬆氣得渾身發抖,陷阱!
這是一個完美的陷阱!
從國寶失竊,到匿名舉報,再到請求搜查,一環扣一環,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這是一個從一開始就為他量身定做的死局!
皇帝麵沉如水。
他當然不信林正鬆會監守自盜。
但國庫失竊太過離奇,而張承的指控又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