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夏清鳶眉梢輕佻。
五皇子這個名頭她有些印象,還是回來的這些日子從宮女太監口中聽說。
不過她聽說的都是五皇子天資聰穎,小小年紀便能將《千字文》倒背如流,在皇子中頗為出挑。
“何時開始的?詳細說說。”夏清鳶平淡的問道。
“回殿下,約莫已有月餘。”
福海恭敬地回答,“奴才隻知,五皇子近來時常在夜裡驚叫,說房中有鬼怪,白日裡也精神萎靡,太醫院隻說是小兒夜驚,開了些安神湯藥,卻全無用處。”
月餘之前?
夏清鳶目光深深,那不是她還未回宮的時候。
看來這並非衝著她來的,而是夏扶搖在她回來之前,就已經開始布局,剪除異己了。
隻是因為她回宮後的一係列變故,讓夏扶搖自顧不暇,才將此事暫時擱置。
如今夏扶搖在鳳儀宮吃了大虧,被皇帝革去長公主尊號,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而這件早已布下的暗棋,恐怕很快就會被她重新啟用。
夏清鳶並不急於插手。
對於一個合格的獵手而言,最好的出擊時機,永遠是獵物自以為掌控全局,露出致命破綻的那一刻。
她需要更多的情報。
“福海。”
“奴才在。”
“你繼續潛伏於景陽宮內外,監視五皇子和靖嬪的一舉一動,任何風吹草動,即刻來報。”
“遵命!”
夏清鳶的目光又轉向另外兩個靈體,“趙武,今夜起,你負責監視太醫院,尤其是那些為五皇子診脈的太醫。”
那斷臂的侍衛陰魂單膝跪地,“末將領命!”
“青黛,你身形靈巧,氣息微弱,不易被察覺,去扶搖公主的宮殿附近守著,本宮要知道,她每日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又在謀劃些什麼。”夏清鳶淡淡的吩咐。
“奴婢,遵命!”青黛遲疑著答應下來。
三道靈體瞬間化作三縷青煙,悄無聲息地融入夜色中,各自奔赴目標。
……
夜色漸深,夏清鳶盤膝坐在殿中,正欲入定修行。
突然,一道微弱的意念,通過神魂契約,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啟稟殿下,奴婢,奴婢看到了。”
夏清鳶通過青黛的意念,看到一幅畫麵。
長公主殿外,張嬤嬤正將一個不起眼的牛皮紙藥包,小心翼翼地塞給一個小太監。
並對小太監吩咐,“這些是五殿下接下來需要服用的藥,每日一劑摻入他的安神湯中,不可間斷。”
嘖,夏清鳶鼻中發出一道哼聲,永遠隻會使這些見不得人的下作手段!
一夜無話。
承明宮內清冷如故,但夏清鳶新收的三個眼線,卻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將整個皇宮發生的所有,巨細無遺地彙集到她麵前。
她端坐在殿中,雙目微闔,神識卻如一張無形的大網,接收著三道靈體傳回的實時畫麵。
首先是來自景陽宮的福海。
畫麵中,五皇子夏景明雙眼通紅,死死抓著靖嬪的衣角,不敢踏出寢殿半步。
他指著殿外陽光明媚的庭院,聲音裡滿是恐懼:“母妃,有鬼,那個穿紅衣服的女人,她又在對我笑。”
靖嬪的心,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一陣陣的抽痛。
她順著兒子的目光看去,那裡空空如也,隻有一方蒙塵的窗格,在午後的陽光下反射著微光。
“景明不怕,不怕啊。”
靖嬪將兒子緊緊摟在懷裡,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他的視線,聲音顫抖地安撫著,“沒有紅衣服的女人,沒有!那都是景明看錯了,是影子,是光!”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連自己都不信的話,可懷中的夏景明依舊滿臉驚恐,小手死死地抓著她衣襟,指甲都掐進了她的肉裡。
“不!不是假的!她就在那裡!她一直在看我!”
看著兒子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小臉,靖嬪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猛地起身,對著殿外聲嘶力竭地喊道:“來人!傳太醫!立刻去傳太醫院院判吳文海!就說五皇子病危!”
很快,太醫院院判吳文海便帶著兩名太醫,不緊不慢地趕了過來。
“微臣參見靖嬪娘娘。”吳院判象征性地行了個禮。
“吳院判!你快看看景明!”靖嬪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吳文海臉上露出一絲職業性的悲憫。
他緩步上前,裝模作樣地為夏景明診了診脈,又翻了翻他的眼皮。
“回娘娘,”吳院判收回手,“五殿下脈象雖有些虛浮,但總體平穩,並無大礙。”
靖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衝上前,一把抓住吳院判的衣袖,質問道:“沒有大礙?你看看他!他現在連床都不敢下!成日對著空氣哭喊!這叫沒有大礙?”
吳院判不動聲色地掙開她的手,後退一步,躬身道:“娘娘息怒,五殿下千金之軀,許是前幾日玩鬨時不慎衝撞了什麼,導致心神不寧,受驚夜啼也是正常。”
他從藥箱裡取出一遝方子,遞給旁邊的宮女,“這是最新的安神湯,比之前的方子加重了幾味藥,娘娘按時給殿下服用,好生靜養幾日,自然會好的。”
“又是安神湯!又是靜養!”
靖嬪徹底崩潰了,她指著吳院判,歇斯底裡地哭喊道,“你們除了這句話還會說什麼!本宮的兒子快要瘋了!你們到底有沒有用心在治!”
吳院判臉上閃過一絲輕蔑,他再次深深一揖,“娘娘,五殿下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您是殿下的生母,還請您多開解,莫要再讓殿下接觸什麼不該接觸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