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使團即將抵達京城的前一日,一道聖旨,同時送到了承明宮和玄鏡司。
皇帝下旨,命昭華公主夏清鳶,與玄鏡司指揮使風臨淵,共同作為此次接待的正副使,前往京城正陽門,代表大夏皇室,迎接北燕使團。
這道旨意一出,滿朝嘩然。
以公主之尊,去迎他國使臣,已是極高的禮遇。
而更讓人震驚的是,與公主並列的,竟然是玄鏡司的指揮使。
玄鏡司是什麼地方?
那是懸在大夏所有官員頭頂的一把利劍,是皇帝的爪牙!
讓這兩人一同前去,皇帝的用意再明顯不過。
夏清鳶代表的是大夏皇室的臉麵。
風臨淵代表的則是大夏不容侵犯的威嚴。
一柔一剛,先禮後兵。
次日,京城正陽門外,儀仗森嚴。
夏清鳶和風臨淵並肩而立。
兩人身後是鴻臚寺的官員和列隊的禦林軍,場麵莊重無比。
午時三刻,遠處的官道上,煙塵漸起,一隊人馬出現在地平線上。
當先的,是繡著北燕圖騰的狼頭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隊伍行至城門之下,為首的北燕親王翻身下馬,與前來迎接的鴻臚寺卿互相行禮,交換了國書。
繁瑣的禮節過後,他目光輕慢的落在了並肩而立的夏清鳶與風臨淵身上。
鴻臚寺卿後退半步,恭敬地側過身。
瞬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位傳說中的公主身上。
他們都很好奇,這個自幼流落方外,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女子,在如此重大的場合,將有何等表現。
夏清鳶向前邁出一步。
她身著繁複華美的公主朝服,頭戴九翟鳳釵,麵容清冷如玉,不施粉黛,卻勝過世間萬千顏色。
她的身形纖細,但站在這高大的城門之下,麵對著一眾虎狼般的北燕使臣,氣場卻絲毫不弱。
她微微頷首,目光平靜地掃過以北燕親王為首的使團眾人,聲音清冷道:“奉父皇之命,本公主在此,恭迎北燕使團遠道而來。”
“北燕與大夏,一衣帶水,世代為鄰,雖風俗有彆,然星月共天,山河同春。”
“我父皇常言,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遠來是客,大夏必以禮相待,備美酒,設佳宴,以彰我泱泱大國之風範。”
“但古語亦有雲,客隨主便,入鄉隨俗,京城之內,天子腳下,自有我大夏的規矩與法度,本宮深信,各位既為使臣,必是北燕的棟梁與人傑,知禮守節,斷不會做出有失身份,有損兩國邦交之舉。”
一番話,既彰顯了大夏作為東道主的氣度,又不軟不硬地敲打了對方。
北燕親王臉上的客套笑容微微一僵。
他沒想到,一個看似嬌弱的公主,言辭間竟藏著如此鋒芒。
而後麵的馬車上,北燕國師呼延修眼底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神色。
隨後,風臨淵上前一步,“陛下已在城中備下國賓館,供各位休整,驛館內外,將由我玄鏡司負責護衛各位安全,若有任何需要,可隨時向我的人通報。”
隊伍進城,前往早已備好的國賓館。
這國賓館原是一座親王府邸,占地廣闊,亭台樓閣,雕梁畫棟,極儘奢華。
院內引活水為渠,遍植奇花異草,論規製和精美程度,比之北燕的王帳宮殿,有過之而無不及。
鴻臚寺卿滿臉自得地為北燕親王介紹著:“親王殿下請看,此乃會同館,專門用以接待上邦貴客,主院四海歸心殿,供殿下與國師大人居住,東西兩側的跨院,也早已為各位將軍備好,被褥器皿,一應全新,皆為內務府特供的上品。”
這位北燕親王名為耶律宏,是北燕可汗的親弟弟,在北燕朝中地位尊崇。
他負手走在庭院之中,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那些巧奪天工的假山流水,價值不菲的琉璃瓦當,臉上始終掛著一抹和煦的微笑。
他沒有去挑剔任何細節,反而不時地點頭稱讚:“嗯,不錯,大夏果然是天朝上國,一座驛館便如此氣派,可見待客之誠心,本王代我朝大汗,謝過皇帝陛下的厚愛了。”
他姿態放得很低,言語也十分客氣,與城門口的劍拔弩張判若兩人,讓一旁的鴻臚寺卿不由得鬆了口氣。
然而,他身後一個年輕的將領卻是滿臉嫌棄。
他大踏步衝進國賓館內,背著手,大搖大擺地在院子裡繞了一圈,“這就是你們大夏的待客之道?這破地方,簡直吵得人頭都大了!讓我們北燕的勇士住在這種比鬨市還吵的地方,如何能安心休整?”
瞬間,原本還算和諧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鴻臚寺卿的臉漲得通紅,他強壓著怒火,快步上前,陪著笑臉解釋道:“巴圖將軍息怒,息怒!此處乃是京城最繁華的地段,所謂大隱隱於市,正是鬨中取靜的妙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