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太過熱情,未必是好事,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
這倆位父母官,久潤官場,也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給點小恩惠,才方便拒絕後麵的大要求。
既要賑災糧,又想著讓流民開鑿結冰河道之事,涉及縣衙、河道衙門等多個部門。
這種多部門協調,最是麻煩,又是條條(垂直專職部門),又是塊塊(地方行政部門)。
沒有大貴人的拍板,沒有實打實的利益分配,什麼事兒也推不動。
眼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探探路子了,林寅也拱手道:
“堂尊大人,今日來訪,實在有事相求,若能援手,寅定當不勝感激。”
知縣聞言,笑著側身引路,應道:“好說,好說,林公子裡麵請。”
幾人穿過前堂的公案,繞到了後堂花廳。
廳裡已擺上了宴席,諸如醬鴨、醉蟹、水晶肘子、上等陳年黃酒,此類的好酒好菜,悉皆籌備。
這在縣城,已算是高規格的接待了,林寅與知縣、縣丞先飲了幾杯,一陣寒暄後。
林寅說道:“堂尊大人,我心中敬你,我便單刀直入了。”
知縣客套道:“林公子,但說無妨。”
“堂尊大人,在下有兩事相求。其一,四水亭的流民越來越多,但賑災糧卻仍是按照先前的定量發放,這恐怕是不足夠的。
其二,我想了個法子,以工代賑,讓流民吃糧的同時,把部分結冰河道的鑿開了,給願意繳糧的商船優先通過。”
這知縣聞言,一時心中咯噔,兩件全是複雜事兒,但林寅後台甚硬,卻也得罪不起。
知縣略作思忖,必須想個不得罪人,卻又能拒絕林寅的法子。
這些衙門老油子,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把負責的人數變多,
其核心無非是,把拒絕的主觀理由,變成客觀理由。
知縣說道:“這個賑災糧呢,我可以適當的給你多撥一些,但恐怕多不了太多,畢竟我也不是隻有你一個亭。
其他亭也要撥糧,你都拿完了,他們那的糧就沒了,如此我也不好交代呀。
至於這以工代賑的事情嘛,這涉及河道衙門,不是我說了算的,我也是有心無力啊。”
林寅知道這知縣不是甚麼省油的燈,便抬出了後台,狐假虎威的說道:
“這以工代賑的法子,是我和韓夫子一起議定的,這策論已經往上交了。”
知縣聞言,一時心驚,賊眉鼠眼的轉了轉,試探著說道:
“林公子,你說的這個‘上’,是有多‘上’?”
林寅笑道:“上不封頂!”
知縣聞言,倒吸一口涼氣,卻也仍有些猶豫,畢竟這河道鑿冰之事,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如今也隻能見招拆招了,便咬了咬牙說道:
“那這樣的話,或許有些眉目。”
林寅見他鬆了口,立刻順坡下驢:“既如此,不知堂尊能否差人去請河道衙門的管河主簿過來?咱們開誠布公的議一議,也省得來回傳話誤事。”
知縣隻能歎了口氣,對門外高聲喊:“傳戶房的書吏!讓他即刻去四水河汛,請四水河管河主簿過來,就說縣衙有要事相商,讓他務必快來!”
吩咐完,幾人繼續就餐,隻是席間沒了先前的熱絡。
林寅氣定神閒,一邊慢酌著黃酒,一邊等著管河主簿上門。
他知道,真正的博弈,才剛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