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就是不一樣。
張蘭也誇他厲害,鄧家安排的住宿可比官驛好多了,連被褥都是新換的。
劉二夫妻也得以好生歇息,騾子喂了草料,被仆人照顧得妥帖。
休息了一夜,翌日人們精神抖擻,上午幾人便要離開,鄧族長好心挽留。
宋珩昨晚同他敘了許久的話,拱手道:“多謝鄧老盛情,隻是衙門事緊,斷不可再耽誤了。”
鄧族長拄著拐杖,回禮道:“正事要緊,諸位既然著急趕路,老朽也不久留。”
當即差人把備好的乾糧送給他們,裡頭還有錢銀。
宋珩接了乾糧,把錢銀退回,雙方一番推托,又折騰了好一會兒才離去。
帶了足夠的乾糧,又有熱水,路上人們心情愉悅。
眼見沒幾日就能到縣城,虞妙書滿懷憧憬,問宋珩道:“宋郎君,去到縣衙,我乾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宋珩毫不猶豫回答:“先看牢房。”
虞妙書不解,困惑問:“看牢房做什麼?”
宋珩:“若牢裡關押的犯人多,當地的治安就不大好,若是冤情多,那問題就更大了。”
虞妙書“哦”了一聲,又問:“那第二件事呢?”
宋珩:“查賬,看當地衙門的賬務收支如何。通常情況下,地方上小有欠債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光靠朝廷許下的那點錢銀是不夠養一個衙門的。”
張蘭特彆關心錢銀的問題,因為一路過來都是她在管錢,插話問:“衙門若是欠了債,又當如何?”
宋珩答道:“自然要想法子弄錢平賬,至於怎麼去弄錢,其中的門道就多了。”
聽到這話,虞妙書腦中本能地想起貪汙受賄來。
根據她對曆史的了解,若要做清官,大部分都是窮困潦倒,她可受不了苦日子。
之後幾日一行人還算順遂,待他們進入縣城,已經是四日後了。
當時是下午,五人走進縣城,由於昨日下過一場雨,泥地濕滑,劉二差點摔了一跤。
奉縣六千多戶,被劃分為中縣,縣城建築倒也算不得太差,民用住宅多數都用夯土青瓦,也有木房子。
道路泥濘不易行走,虞妙書並未下地。
劉二牽著騾馬車,沿途見到青磚瓦房,虞妙書不由得多看了兩眼,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有錢人住的地方。
周邊有攤販挑著擔子走街串巷吆喝,也有婦人結伴采買,還有罵架的,風貌淳樸,處處透著市井煙火氣。
張蘭好奇問:“宋郎君,我們就這樣去衙門嗎?”
宋珩應道:“不必,先尋客棧落腳,再去通報,讓衙門裡的人過來接迎。”
虞妙書調侃道:“都到家門口了,合著還得弄排場不成?”
誰知宋珩嚴肅道:“虞兄是一縣之主,這兒的土皇帝,新任的縣令來了,自然要讓當地的百姓知道他們的父母官駕臨,哪能悄悄的上任呢。”
這話把虞妙書說得膨脹了,有幾分小嘚瑟,“那我是不是還得穿官袍示人?”
宋珩:“自然,虞兄得把官威擺出來。”
瞧見附近的來福客棧,他們決定在客棧落腳。
辦理好住宿後,宋珩下樓,讓跑堂的小廝去一趟衙門通報,告知他們新任縣令入城了。
晚些時候衙門那邊來了幾人,領頭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是當地的縣丞。
那男子穿著常服,麵白少紋,約莫四十多的模樣,個頭不高,留著八字胡,臉圓圓的,看起來和和氣氣很好說話的樣子。
從去年前任縣令調離後,衙門裡的大小事務一直都由縣丞付九緒主持。接到通報,說新上任的縣令來了,他連忙過來見禮。
虞妙書端坐在椅子上,不苟言笑,氣勢唬人,付九緒和功曹參軍事姚真等人行禮拜見。
旁邊的宋珩把任命文書取給他們查看,二人看過後,付九緒再次行禮道:“自蔣縣令離任後,咱們奉縣可算等來了父母官,明府千裡迢迢奔波過來著實辛勞,明日屬下等人在衙門設宴接風洗塵,不知明府可有異議?”
虞妙書端著道:“那便有勞付縣丞了。”
以前在官驛操練過,跟付九緒等人說官話倒也像模像樣,隻要她端著,冷臉的樣子還是挺有威儀。
付九緒等人並未待多久,因為還要回去忙明日的接迎儀式。
他們下樓後,一雜役跟跑堂的打招呼,讓客棧把虞妙書的賬記到衙門上。
那跑堂小廝點頭哈腰送一群大老爺離去,忍不住腹誹,記個錘子賬,都窮得揭不開鍋了,不知猴年馬月才還得清!
另一名小廝忍不住碎嘴問:“老六,又讓記賬?”
名叫老六的小廝不耐回道:“可不,樓上來的可是新任的縣令呢。”
“嘖嘖,又來一個貪官。”
這話他們說得很小聲,對衙門顯然很有一番埋怨。
這不,回去籌備明日宴請的付九緒歡喜不已,姚真掌官吏考課和祭祀禮儀,發愁道:“咱們衙門窮得叮當響,明日的接迎宴請……”
“先賒著吧。”頓了頓,“好不容易等來的冤大頭,說什麼都得把他供著!”
姚真:“……”
彆說,他們奉縣還真的是個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