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總房,陳淵辨彆了下方向,便直奔鎮子東頭的城隍廟。
城隍老爺的顯靈肯定不是無緣無故的,雖說不知道祂老人家有何心思,但眼下這情況,自己不去也得去。
轉過兩個街頭,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正是王老大夫的那個兒媳,手裡還提著一個藥包,嘴裡嘟囔抱怨。
“......這藥材真是一天一個價,真是要命了!乾嘛非要救那個沒幾天活頭的老巡捕,這不是白白把錢往水裡扔嗎?”
她一邊說著,一邊抬頭,恰好看到了路邊的陳淵。
四目相對。
婦人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早上陳淵那帶著殺氣的眼神仍然曆曆在目。
但她很快又挺直了腰板。
人的名,樹的影。
這陳淵是黑水鎮出了名的慫包軟蛋,上午的事肯定是自己沒睡醒,眼花了。
婦人自然不知道麵前的陳淵早已換了“芯”,而多年來的刻板印象,也不是一朝便能散去的。
想通後,婦人頓時又來了底氣,三兩步便衝到陳淵麵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喲,這不是陳巡捕嗎?”
婦人雙手叉腰,語氣中帶著幾分刻薄,
“正好碰上你了。給你師傅治傷用的可是上好的金瘡藥,價錢不菲。你們巡捕房是不是該把藥錢結一下?我們濟世醫館小本經營,可墊付不起。”
陳淵眉頭一皺,心情本就不好,又被這胡攪蠻纏的婦人攔住,當下更是煩躁。
濟世醫館生意如何,黑水鎮誰人不知?
這擺明了就是借機刁難。
周邊一些路人被這邊動靜吸引,漸漸圍攏過來看熱鬨。
陳淵身上的確沒錢,原身是個窮光蛋。他冷冷看著婦人,索性開口道,
“藥材錢?王家嫂子,我沒記錯的話,當年王老大夫流落到黑水鎮,身無分文,是我趙叔看他可憐,給他找了住處,幫他站穩腳跟,才有了今天的濟世醫館。”
他頓了頓,嗤笑一聲,
“這份救命之恩,再造之情,如今你要用幾錢銀子的藥材來衡量?”
“你若真覺著這情分不值錢,大可以去問問王老大夫,看他答不答應讓你在這向我討要這幾錢銀子的藥費!”
“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婦人被陳淵一番話說得麵紅耳赤,尤其是周圍人指指點點的目光,更是讓她如芒在背。
“是不是胡說,王老大夫心裡最清楚,街坊鄰裡年紀大些的,想必也記得。”
陳淵語氣平淡,
“我師徒兩人如今是遭了難,但也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王家嫂子,請回吧,彆讓王老大夫難做。”
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可不是嘛!當年老趙確實幫過王大夫,這事兒我記得清楚!”
“這婦人也太忘恩負義了,人家師徒都要遭難了,還想著要錢?”
“這藥錢就算給你了,你拿著心安嗎?”
婦人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知道自己不占理,再鬨下去隻會更丟人,灰溜溜地擠開人群走了。
陳淵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生死危機懸在頭頂,他實在沒心思跟這種市井婦人糾纏。
腳下步伐加快,朝著城隍廟的方向快步走去。
黑水鎮的東邊相較於南市要冷清一些,這邊的店鋪大多數都與殯葬相關,陳淵這才走了沒一會,就已經看見數家經營棺材的鋪子了。
“陳巡捕,請留步!”
一聲洪亮的吆喝聲從一旁傳來,陳淵轉頭,隻見一個滿臉堆笑的中年男子正倚在棺材店門口,手裡盤著一串白玉佛珠,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
“讓我來猜猜,你定是知道自己遇上喜轎必死無疑,所以來給自己選棺木的!”
這男子很是興奮,也不覺著自己言語不當,指著店內陳列的各式棺木,
“我這棺材用料講究,都是深山老柏木,防蟲防腐,入土百年不爛!”
不等陳淵回應,他拍著一口雕花棺木,聲音越發熱情,
“現在正好有活動,買一送一!你看這尺寸,你用正好,另一口給你師傅備著,一並安排得妥妥當當,多劃算!”
陳淵聽得嘴角抽搐,“老板,我不是來買棺材的。”
“哦?”老板愣了一下,隨即又笑道,“陳巡捕難不成覺著時機未到?沒事,先預訂也成,我給你留著最好的貨!”
“真不用。”
陳淵擺了擺手,心裡歎氣,看來整個黑水鎮的人都認為他們爺倆死定了。
“我這是要去城隍廟碰碰運氣,萬一城隍老爺顯靈,給我指條生路呢?”
話音剛落,老板便猛猛搖頭,“城隍老爺顯靈?陳巡捕還是太年輕了!百年前或許還有幾分可能,現在啊,難嘍!”
他歎了口氣,神色間滿是唏噓。
陳淵心中咯噔一下,難不成還有什麼隱情?
他連忙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