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五畜之血混上你們的血,在紙人上寫下名字。五畜的氣息雜亂,能夠擾亂喜轎的感知。等喜轎來的那晚,再將紙人擺放在門口便可。”
五畜之血?
陳淵眉頭微挑,他知道五畜包括牛、犬、羊、豬、雞,都是些常見的牲畜,弄來它們的血倒也不難。
隨後城隍爺繼續叮囑道,
“切記,這期間不可讓紙人損壞,否則‘喜轎’會察覺異樣,到時誰也救不了你們。”
陳淵伸手接住這輕飄飄的紙人,感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接下了燙手山芋。
可不管怎麼說,他還是小心翼翼地將兩張紙人收好,再次躬身行禮,
“多謝城隍老爺指點。”
再抬頭時,那城隍神像已然散去金光,化作普通的泥塑,平平無奇。
陳淵歎了口氣,轉身走出城隍廟。
此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陳淵往回走,心裡琢磨著剛才的事,雖說有了應對喜轎的法子,但卻因此卷入了更大的漩渦當中。
他搖搖頭,事到如今想這些也沒用,得先回去找老趙商量紙人的事。
走著走著,他路過一條小吃街,正想著買幾塊桂花糕回去吃,忽然感覺到如芒在背,有人在盯著自己。
他假裝在攤前挑選東西,實則悄悄四下打量,卻始終找不出那暗地裡窺探自己的人。
陳淵並未因此掉以輕心,他可沒忘狼妖的事,說不定就是飼養狼妖的人找上門來了。
同時他還有些懊惱,自己雖說擁有化境刀法,可在身法、感知等其他方麵還是欠缺得很,隻可惜武學基本上都不外傳,偶爾有一兩本在市麵上流通,卻也要價頗高。
他歎了口氣,等解決完“喜轎”的事,無論如何都得找些武學來練,要不然走在大街上都沒有安全感。
好在,那股窺探感並沒有持續太久就散去了。
敵在暗我在明,陳淵也不打算節外生枝,提著半斤桂花糕便往巡捕房趕。
這回路上倒是沒再生出其他什麼狀況。
回到巡捕房,老趙還沒回來,估計還在醫館療傷。
陳淵從原身記憶中得知,老趙身體其實一直不太好,這些年硬撐著沒退休,多半是為了照顧原身這個徒弟。而昨夜受的重傷,怕是把多年積攢下來的舊傷都引發了。
如今自己占據了陳淵的身體,也算是承了這份恩情,等熬過“喜轎”這關,自己怎麼說也得勸他退休。
陳淵看了眼外麵的夜色,一片安寧祥和。狼妖伏誅,巡捕們也不用再去苦哈哈地巡夜,說來還是托了他的福。
他收回目光,兩三口吃完桂花糕,躺床上慢慢睡了過去。
翌日一大早,陳淵便往醫館趕,剛到門口,便好巧不巧地看見王家嫂子正拉著一個身穿巡捕服、麵相憨厚的中年漢子在說話。
那漢子正是王老大夫的兒子王傑,在巡捕總房當差。
原身因為長輩的恩情,和王傑打過幾次交道,知道這人性格老實本分。
王嫂子眼尖,一眼就瞧見了陳淵,仗著自己男人在身旁,而且還是總房巡捕,當即挺直了腰板,聲音也拔高了幾分。
“當家的,你有所不知啊!有些人啊,昨天可是威風得很,差點把你媳婦我給欺負哭了!”
陳淵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淡淡道,“王嫂子,昨天是你先上來要藥錢,忘恩負義在先。趙叔是你家恩人,你這麼鬨,就不怕王大夫心寒?”
王傑看著陳淵,眼神閃過一絲詫異,他感覺今天的陳淵似乎有些不同,具體哪裡不同又說不上來,就是那份沉穩淡定的氣度,和以前那個畏畏縮縮的年輕人判若兩人。
而他還沒來及開口,就被氣得滿臉通紅的王嫂子拽住胳膊,“當家的!你看他敢這麼跟我說話!快教訓他!”
王傑皺著眉把妻子往後拉了拉,對著陳淵拱手道歉,
“陳兄弟,對不住,內人不懂事。趙叔是我爹的救命恩人,你是他徒弟,就是我王家的貴客,千萬彆往心裡去。”
王嫂子還想說些什麼。王傑用力扯了一下她的手,壓低聲音道,
“你忘了那年我在總房得罪了上級,還差點丟了差事,是誰連夜去求的情?沒有趙叔幫忙,咱家哪能有今天!”
王嫂子嘴唇蠕動兩下,沒再吐出聲來,狠狠瞪了陳淵一眼,跺著腳轉身走進了內堂。
陳淵眼神訝異,倒是沒想到王傑這麼明事理,心裡暗自思忖,這才像是王大夫的兒子,可惜就是挑媳婦的眼光太差。
王傑望著躲進內堂的妻子背影,無奈搖頭,旋即衝著陳淵歉意地點點頭,
“麻煩陳兄弟多擔待幾分。最近鎮上不太平安,我就先去總房當值了。”
說完他便匆匆離開。
陳淵隨後來到醫館後院,這裡藥香撲鼻,庭院四角的空地上種了不少藥材。
而老趙正在太陽底下晨練,手裡握著製式橫刀,劈、砍、刺的動作雖不花哨卻紮實有力,一板一眼,明顯下足了氣力,不多時便滿頭大汗,頭頂冒著白蒙蒙的熱氣。
陳淵一眼就看出這是基礎刀法,他都練到臻至化境了,熟得不能再熟。
隻是老趙的恢複狀態遠超自己的想象,本以為還躺床板呢,沒想到這麼生龍活虎的。
“趙叔,你這是......回光返照?”陳淵忍不住道。
老趙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是王大夫把珍藏的百年人參拿出來給我補身體了。”
他歎了口氣,“老王是個實在人,當年的情分他一直記著。”
陳淵一驚,人參這玩意能補氣血、活脈絡,在武者眼裡可是搶手貨。幾十年份的都已難得,百年人參更是稀世珍品,稱得上“大藥”了。
怪不得王家嫂子大早上的就找自己麻煩,搞了半天,原因擱這啊。
老趙這時又歎道,“可惜我這身子早就虧空了,這參給我也是浪費。更何況......我這把老骨頭也沒幾天活頭了......”
他搖搖頭,滿臉惋惜,末了還感慨一句,“唉,老王是個仗義人啊......”
陳淵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無論什麼世道,這麼重情重義的人都挺少見。
他從旁拿起塊粗布毛巾遞給老趙擦汗,並低聲道了一句,
“趙叔,我昨天去了一趟城隍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