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模樣,依稀還有幾分小時候跟在他身後,甜甜叫著“三哥”,向他討要糖人時的影子。
曾幾何時,他最疼這個最小的“妹妹”。
什麼稀罕玩意都緊著她,哪怕是她任性闖了禍,推到他身上,他也甘之如飴地替她背下黑鍋。
——如果,她真是他妹妹,而不是個外麵抱來的野種的話。
但就是這麼個又蠢又壞的野種,卻讓他這麼多年一直讓他放不下……
何其可笑!
崔文宥猛地鬆手,毫不憐惜地將崔熙月摔回床榻之上,眼底隻剩下深不見底的寒潭。
“老實待著。”
撂下這幾個字,他拂袖而去,再未多看她一眼。
……
與此同時,景行帝雷霆手段,在行宮裡進行了一場徹底的清洗,揪出了好幾個潛伏極深的南越奸細。
這些人被查實與萬壽宴當夜刺客有關聯,儘數被處以極刑。
血淋淋的人頭高懸,以儆效尤。
雖然血腥殘暴,但卻讓籠罩在行宮上空的陰雲散去了些許,畢竟刺客被抓出來,總比一直藏在暗處來得好。
然而對端王這邊而言,就略微有點棘手了。
“陛下,臣棋藝不精,又輸了。”端王將手中黑子放入棋罐,姿態謙恭。
赫連??指尖拈著一枚白子,“怎會,皇叔承讓罷了。”
“朕記得,父皇在世時,九皇叔的棋藝是最好的,隻是可惜,英年早逝。”
他並未抬眸,隻是將白子慢慢撿起來,“皇叔還記得九皇叔因何而逝麼?”
端王表情有瞬間的凝滯,隨即道:“如何不記得,老九謀逆篡位,膽大包天給先帝……下毒,事敗後被剝奪封號,圈禁至死。”
赫連??扯了扯唇,譏道,“既知道前車之鑒,皇叔又為何要重蹈覆轍?”
他聲音陡然轉冷,帶著山雨欲來的威壓,“是覺得朕尊你為皇叔,便可以肆意妄為,將朕的仁慈拿去輕賤嗎?!”
後半句語調極重,已是毫不留情的斥責。
端王慌忙離席,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陛下明鑒,臣萬萬不敢!”
“謀逆篡位乃死罪,臣如何敢,臣惶恐啊!”
“你是該惶恐。”赫連??不再與他虛與委蛇,將一張折疊的絹布隨手擲於端王麵前。
那絹布邊緣沾染著暗褐色的血跡,赫然是一張血書。
“皇叔安排的人當真忠心,可再忠的心也敵不過刑罰,這是刺客臨死前,親筆所書。憑此物證,皇叔覺得,你適合什麼死法呢?”
“還有你的兒子,即將出世的孫子,端王府上下幾百口……又該如何處置?”
血書自然是假的,但皇帝說是真的,便是真的。
端王瞳孔驟縮,死死盯著地上那刺目的血書。
他也沒料到,景行帝會這麼快查到他身上,明明他安排的萬無一失,所有線索都應指向睿親王才對。
端王計劃的是讓赫連??中毒暴斃,就算不成,也能讓他們兄弟離心,自相殘殺。
但此刻,端王再怎麼都不得不承認。
眼前的帝王雖年輕,卻是頭猛虎,心思深沉,手段狠辣,根本不如他那昏聵無用的老子好糊弄。
他伏在地上,心思百轉千回,急速思索著對策。
就在這時,一直默不作聲跟在端王身後的幕僚猛地撲了出來,聲音淒厲。
“陛下!不關王爺的事,是罪奴!那刺客是罪奴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