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已經行於途中,車身顛簸,攪得人心裡愈發忐忑不安。
江吟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起身上前,在沈守玉腳邊跪下。
……她雖不是什麼純情黃花大閨女,也知道古今觀念不同,沈守玉的思想裡沒有人人平等這一說,但她就是鬱悶。
自己分明也沒有做錯什麼,可就因為係統宕機,便要因此承受種種無妄之災,實在可氣。
更可氣的是,她還沒有辦法向任何人撒氣。
……
車中安靜,片刻的相安無事後,沈守玉伸手,指尖落在了江吟肩頭。
他的手如方才在車外一般,乾燥溫熱,修長漂亮,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在燈燭下泛著淺淺的粉。
可江吟隻覺得,那一瞬的觸碰灼燙至極。
她縮了縮身子,但沒有躲開。
察覺到江吟的抗拒,沈守玉微微抬頭,縹緲的視線越過她的肩,落在了她身後。
他分明是能感受到她在發抖的,但他什麼都沒有問。
他隻順著江吟的肩向上摸,摸到她簪發的頭飾,一樣樣取下,丟在一旁。
烏黑長發沒了束縛,紛紛披散下來,籠在江吟身上,像倒件輕柔的外衣,令她尋回了一點安全感。
江吟默默低頭,看向滿地的衣衫珠翠,咬緊了下唇,歎了口氣。
“……在想什麼?”
一片沉寂中,沈守玉收回手,端正坐直,輕問出聲。
“……”
江吟心中所想,自不能說與他聽。她揣摩了一下,依舊選擇示弱,低聲道:“阿吟在反思今日之錯。”
“是麼?”
“……嗯。”
江吟的視線與沈守玉的膝蓋基本持平,她無需費力,便能看清沈守玉衣衫上精致繁複的紋路,和他搭在膝上,微蜷著指節的手。
那陣清雅的淡香也一直縈繞在鼻尖,像絲絲縷縷看不見的線,將她圈圈纏繞,困於其中。
沈守玉再次伸手,點在江吟下頜,又緩緩向下。
“那阿吟說說,方才都反思了什麼?”
“……”
初見沈守玉時,江吟便很喜歡聽他說話。
不急不躁,溫和耐心,如春日暖陽,亦如清風拂麵,令人舒服自在。
可如今聽著他說話,她隻覺得遍體生寒。
暗暗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說辭,江吟猜測著沈守玉的喜好,強忍不適恭順答道:“阿吟承蒙公子相救,才能安全脫身……公子對阿吟有大恩,阿吟自當一切以公子為重,聽從公子所言。斷不該忘恩負義,置承諾於不顧,勞煩公子這般費心……”
“……”
沈守玉的手指停在她的鎖骨處,順著鎖骨的線條摩挲,動作輕柔。
他麵無表情,姿態從容,毫無撩撥之意,倒像是在把玩什麼沒有生命的物件。
直到聽到費心二字,他才似想到什麼,手上施力,用短促的痛意打斷了江吟的話。
在她悶哼一聲,伸手去捂痛處時,沈守玉漠然道:“……又騙我。”
“我……”
“不必解釋。”
他揮開江吟試圖阻止他繼續動作的手,問道:“為何總要對我說謊?阿吟……我看起來很好騙嗎?”
“……沒有。”
“那便是因為害怕我,所以防備我?還是……對我另有所圖?”
“……”
江吟沒有再回答,按上跪得酸痛的膝蓋,抬眼看他。
見她不回答,沈守玉蹙眉:“為何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