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咱……殺!”
一個“殺”字,從朱元璋的喉嚨裡出來。
毓慶宮厚重的殿門“轟隆”一聲合攏,將最後的光線與外界的喧囂隔絕。
殿內燭火狂跳,映得錦衣衛腰間的繡春刀寒光閃爍。
劉諾一言不發,隻是對著身後一眾如狼似虎的親軍,將手掌乾脆利落地向下一劈。
沒有喊殺,隻有刀刃出鞘的摩擦聲和鐵靴踏地的悶響,一步步逼近。
“陛下!陛下不可啊!”
黃子澄終於從魂飛魄散中驚醒,他看著那些麵無表情的殺神,讀書人對暴力的本能恐懼讓他徹底崩潰。
官帽掉在地上,被一隻黑色的官靴踩得扁平,他手腳並用地向後蹭。
“臣乃太常寺卿!是聖人門徒!未經三法司會審,陛下怎可濫殺大臣!此舉不合祖製啊!”
“祖製?”朱元璋站在高階上,他一步步走下來,龍靴踩在血泊裡,發出“吧唧”的聲響,
“咱當年提著腦袋打天下的時候,你黃子澄還在穿開襠褲!現在讀了幾本破書,就敢在咱的眼皮子底下,算計咱的孫子?”
“臣沒有!那是栽贓!陷害!”黃子澄涕淚橫流,絕望地看向旁邊早已僵住的齊泰,
“齊大人!你快幫我說句話!你快跟陛下解釋啊!”
齊泰跪在原地,腦袋死死抵著地磚,恨不得把自己塞進縫裡。
這時候開口,就是同黨,他比誰都清楚。
“拖去詔獄。”朱元璋厭惡地擺了擺手,
“告訴蔣瓛,彆讓他死快了。咱要親自聽聽,他背後那些江南士族,還有多少人想讓咱的孫子死!”
“是!”
兩名錦衣衛上前,鐵鉗般的手直接架住黃子澄的胳膊。
“放開我!有辱斯文!”黃子澄雙腿亂蹬,發髻散亂,狀若瘋魔,
“殿下!太孫殿下!救救微臣啊!您未來的江山,需要臣啊!”
這一聲呼救,終於叫醒呆若木雞的朱允炆。
他看著被拖走的老師,那是從小教導他仁義禮智信的恩師,是他未來“仁君”之名的基石。
老師若是以如此不堪的罪名被剝皮實草,他這個皇太孫的臉麵何存?
天下文人會如何看他?
“皇爺爺!”朱允炆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死死抱住朱元璋的大腿。
“不能抓啊!黃先生是冤枉的!他是孫兒的老師,是國之棟梁啊!您今日若無罪而誅殺大儒,史書會如何記載?天下讀書人又會如何看待孫兒?您……您這是要陷孫兒於不義啊!”
他哭得情真意切,仿佛自己才是那個受了天大委屈的人。
站在一旁的朱雄英,在滿室血腥中看著朱允炆,就像在看一個主動跳進陷阱的蠢貨。
果然,朱元璋低頭,看著抱著自己大腿的朱允炆,眼神裡最後一點溫情被徹底磨滅,隻剩下失望。
“允炆。”老朱的聲音輕得嚇人,
“你大哥吐血,你沒哭。你弟弟快凍死了,你也沒哭。現在,咱要抓一個想弄死你大哥的外人,你倒哭得跟死了親爹一樣。”
他伸出手,抓住朱允炆的後衣領,四目相對。
“你告訴咱,你,到底是姓朱,還是姓黃?”
“孫……孫兒自然是姓朱……”朱允炆被那眼神看得渾身發軟,褲襠裡一片溫熱。
“砰!”
朱元璋手一鬆,朱允炆重重摔在地上,卻不敢發出一聲痛哼。
“讀書讀傻了!”朱元璋指著他的鼻子,“親疏不分,是非不明!好,你不是要救他嗎?”
老朱轉過身,看向被拖到殿門口的黃子澄,聲音變得異常平靜。
“二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