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兩?”
朱元璋的眼珠子瞪得溜圓,死死盯著手裡那杆泛著幽光的燧發槍,仿佛手裡拿的不是殺人的利器,而是一塊金磚。
“大孫,你跟咱開什麼玩笑?”朱元璋把槍舉到眼前,
“這玩意兒是金子打的?還是這木頭是昆侖山的神木?一百兩?一百兩銀子夠咱大明的一戶中產人家嚼用十年!夠給三十個大頭兵發一年的餉!”
老張頭跪在旁邊,腦袋幾乎要塞進褲襠裡,大氣都不敢出。
皇爺發火,那是天威,稍有不慎就是掉腦袋的事。
朱雄英卻像是個沒事人一樣。
“爺爺,您隻看見了鐵和木頭,沒看見彆的。”
“彆的?還能有啥?”朱元璋心疼得直嘬牙花子,“難不成裡麵還藏了夜明珠?”
“藏了命。”朱雄英對著老張頭,“老張,你告訴皇爺,這根槍管,你是怎麼弄出來的。”
老張頭渾身一顫,哆哆嗦嗦地抬起頭。
“回……回皇爺的話。”老張頭緊張的結巴起來,“這……這管子,得用上好的蘇鋼。先打成實心的鐵棍,再……再用鑽頭,一點一點往裡鑽。”
“鑽?”朱元璋愣一下。
“是……是鑽。”老張頭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
“一天隻能鑽兩寸。還得防著鑽偏了,防著鑽頭斷在裡麵。一旦斷了,整根鐵棍就廢了。這一根管子,草民帶了三個徒弟,輪流倒班,鑽了整整十天。廢了十二根料,才成這一根。”
朱元璋是個識貨的。他雖然沒親手造過槍,但兵仗局那些爛事他清楚。
普通的火銃,那是用鐵片卷起來焊接的,容易炸膛,所以不敢裝太多藥,打不遠。
若是要打得遠、裝藥多,就得用整體鑄造或者鑽孔。
十天。
四個人。
廢料十二根。
再加上這精細的槍機,這嚴絲合縫的木托……
一百兩,還真不是虛數。
“那……那也不能這麼造啊!”朱元璋把槍放下,手還是摩挲著那光滑的槍身,一臉的糾結,
“好東西是好東西,可太貴了。十萬支?那就是一千萬兩銀子!把戶部那個姓趙的老骨頭拆了賣肉,也湊不出這筆錢來!”
老朱心裡那個苦啊。
就像是看著絕世美人脫光了站在麵前,結果一摸口袋,連個銅板都沒有。
這種好槍,若是能列裝全軍,北元那些騎兵算個屁?
可這一千萬兩……這得把大明給掏空了。
“難道就沒有便宜法子?”朱元璋不死心,轉頭盯著老張頭,“你們就不能快點鑽?或者少廢點料?”
老張頭都要哭出來了:“皇爺,這鐵它是硬的啊!若是鐵軟了,倒是好鑽,可那就不耐炸了啊!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若是偷工減料,那是要炸死自家兄弟的!”
朱元璋泄氣了。
他一屁股坐在胡床上,看著那杆槍,眼神裡全是遺憾。
“成了,大孫。”朱元璋擺擺手,意興闌珊,
“這玩意兒,造個幾百支給禁軍充門麵吧。大規模列裝……咱大明造不起。還是讓弟兄們拿著大刀片子去拚命吧。”
聲音裡透著一股子無奈和蒼涼。
這也是這個時代的悲哀。
技術有,但那是用錢堆出來的藝術品,不是工業品。
朱雄英看著意興闌珊的老爺子,嘴角微微上揚。
火候到了。
他突然站起身,大步走到朱元璋麵前,一把抓起那杆價值百兩的燧發槍。
“大孫,你乾啥?”朱元璋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要護住槍。
“既然造不起,那留著它也就是個禍害,也就是個念想。”朱雄英聲音清冷。
話音未落。
朱雄英猛地轉身,掄圓了胳膊。
“砰!!!”
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