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鏈在地上拖拉,發出沉悶聲響。
進入隨州地界後,天氣更冷了。
好在趙暖給的銀子周文睿一直省著花,在距離隨州二百裡外,他用一錠銀子換一件薄襖的代價,讓家裡人不至於凍死。
“小叔……下雪了。”
周文軒背上的周寧安裹著寬大的舊襖子,腰上係著一根草藤。
因為換來的都是驛站仆婦的舊襖,她穿上太大不暖和,沒有針線,隻能用路邊草藤捆起來,貼身些。
周文軒也抬起頭,看著洋洋灑灑的雪花。一路雙眼無神的他隻有在周寧安說話時才有回應。
他顛了顛背上的周寧安,內心苦笑。
要不是她瘦了很多,自己根本背不動。
“寧安再撐撐,已經能看到隨州城門了。”林靜姝跌跌撞撞的,撫摸女兒的手滿是裂開的凍瘡。
前麵周文睿背著娘親,麻木的一步一步,全靠毅力撐著。
雪花落在他眼裡,冰冷讓他打起些許精神。
“娘?”
“嗯……”
侯夫人氣息微弱,要不是母子耳鬢相貼,周文睿根本聽不到這氣若遊絲的聲音。
“您看,隨州城到了。”
侯夫人沈雲漪再無幾月前的雍容,此時她發絲雪白,一臉病容,如七八十老嫗。
聽到兒子的話,她虛虛睜開眼:“下雪了啊……你爹最討厭下雪了,他說那日大雪,是他一生恥辱。”
“哎……我沒有怪他,就是心裡過不去那個坎。”
聽到娘開始回憶過往,周文睿嘴唇發白:“娘,這些我都知道,您就彆說了。睡會兒,睡會兒,等您醒來咱們就到了。”
“嗯……我撐著呢,我還沒見到煜兒……”
因為手冷,官差鞭子纏在腰上,雙手交叉放在袖子裡。
“要我說啊……你們周家是這個~”其中一位官差對著周文睿豎起大拇指。
四個月的朝夕相處,再加上周家人省心,倆官差跟他們相處的還行。
周文睿苦笑:“官差大哥說笑了。”
“嘖,沒說笑。”官差感歎:“衙門裡一年流放的沒有七八趟,也有四五趟。能全須全尾走到的,也就你們周家。”
“那得多謝二位關照。”周文睿一開始拍馬時還有些勉強,現在他已經練就本事,好話不需想就能說出。
“嗨,周大公子也彆這麼說。若是有機會再見,還請您彆見怪。”
倆官差也是明白人,他們倆在周家身上少說也撈了好幾百兩,既然都走到了,說幾句好話結個善緣。
周文睿也從善如流:“哪裡的話,二位也是公務在身,倒是麻煩二位跑這麼遠送我們一趟,我周家有愧。”
“嘿嘿。”倆官差笑了,“大公子莫要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