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鈴”客棧那間臨巷的客房裡,氣氛凝重。窗外天色已蒙蒙亮,大皇子府方向的喧囂早已平息,隻餘下一縷若有若無的焦糊氣味隨風飄來。
蕭風脫下夜行衣,臉上帶著一絲未能得手的鬱氣,但眼神依舊冷靜。他將昨夜潛入的經過,包括東北角院落的嚴密守衛、石屋的構造、那個致命的氣窗機關,以及最後蘇微雨果斷製造混亂助他脫身的細節,毫無遺漏地告知了徐知遠。
“……石屋內有機關,靠近即觸發。盒子就在石台上,但強行取走絕無可能。”蕭風總結道,手指在桌麵上無意識地劃著石屋的簡圖,“守衛反應極快,若非姨娘當機立斷,我恐怕難以脫身。”
徐知遠靜靜聽著,手指撚著桌上一點灰塵,沉吟道:“如此看來,強取確實行不通。拓跋烈將圖存放在那裡,本身就做好了萬全的防備。”他抬起眼,看向蕭風,“但我們也並非全無收獲。至少,我們確定了圖的位置,摸清了基本的防衛和機關。而且,經過昨夜一場虛驚,守衛或許會認為賊人已被驚走,短期內反而可能有所鬆懈。”
蕭風點頭,眼中重新燃起銳光:“一次失敗,不等於徹底無望。那機關雖靈敏,但並非無解。既然不能直接取走原件,那我們便退而求其次——”他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個巴掌大小、材質特殊的薄皮囊和幾根粗細不一的炭筆,“用這個。”
徐知遠看著那些工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拓印?”
“沒錯。”蕭風肯定道,“隻要我能接觸到那圖紙,哪怕隻有極短的時間,利用這些工具,足以將其內容完整拓印下來。分量輕,易隱藏,即便被發現,也比丟失原件後果輕得多。”
“風險依然很大。”徐知遠指出,“你如何確保在觸發機關後,守衛趕到前的極短時間內完成拓印?而且,經過昨夜,東北角院落的守衛必定更加警惕。”
“所以我需要更精確的時間,和製造一個更短暫的、不會立刻引來守衛的‘窗口’。”蕭風顯然已經思考過對策,“昨夜我注意到,那機關警鈴響起後,侍衛從最近的崗哨衝到石屋門口,大約需要十息時間。而從偏院趕到東北角,則需要更久。這就是機會。”
他看向徐知遠:“今夜子時,我會再次潛入。需要你在外圍,製造一個比昨夜火災更精準、更能牽製部分守衛的動靜。不需要大火,隻需要讓他們以為是小的意外,比如……靠近東北角的某個雜物間莫名異響,或者一小股不明的煙霧,將附近的部分守衛吸引過去片刻,為我爭取那關鍵的十到十五息時間。”
徐知遠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可以。我會在子時整,於東北角院落西側的那個廢棄馬廄動手,那裡堆著草料,容易生煙,位置也合適。但時間必須掐準,你一旦得手,立刻撤離,絕不可戀戰。”
“明白。”蕭風將拓印工具仔細收好,“今夜,隻許成功。”
兩人不再多言,開始分頭準備。蕭風需要養精蓄銳,並在腦中反複模擬今夜的行動步驟,尤其是如何以最快速度完成拓印。徐知遠則再次外出,確認廢棄馬廄的情況,並準備製造煙霧所需的小玩意兒。
而在大皇子府內,白天的氣氛明顯比往日緊張。樂坊偏院的茅房廢墟還在清理,空氣中彌漫著煙熏火燎的味道。管事嬤嬤的臉色很不好看,訓斥了眾人一番,強調要小心火燭。
蘇微雨的腳傷似乎因為昨夜的驚嚇和奔波又嚴重了些,她靠在炕上,臉色比之前更蒼白。同屋的舞姬們議論著昨夜的火勢和那聲莫名其妙的警鈴,大多認為是巧合。
“嚇死人了,還好火沒燒大……”
“聽說東北角那邊也響了鈴,不知道怎麼回事……”
“管他呢,反正沒咱們的事,就是阿雨倒黴,腳還沒好,又遇上這事……”
蘇微雨默默聽著,心中卻如明鏡一般。她知道蕭風昨夜失敗了,但安全脫身了。她也感覺到,府內的守衛,尤其是通往東北角方向的巡查,似乎比平日更頻繁了一些。這表明,昨夜的事情並非沒有引起警覺。
她輕輕揉著腫痛的腳踝,心中憂慮更甚。一次失敗,蕭風他們絕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