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外,火光映照著拓跋烈陰晴不定的臉。他雖成功逼宮,逼走了塔娜,火燒了寢殿,但局麵遠未到可以高枕無憂的地步。
“烏木!”他厲聲喝道。
臉上帶疤的將領立刻上前:“殿下!”
“你帶一隊精銳,沿著所有可能的密道出口給本王追!務必生擒塔娜!記住,要活的!”拓跋烈眼神凶狠,他必須拿到那個紫銅盒子,確認詔書內容,或者……徹底銷毀它,才能安心。活著的塔娜,比一具屍體更有價值。
“是!”烏木領命,立刻點齊一隊悍卒,如同獵犬般朝著王宮深處撲去。
打發走追兵,拓跋烈立刻轉向身旁另一名心腹謀士,壓低聲音:“去,立刻找到父王身邊那個掌管鑰匙的老侍從!要快,要隱秘!把他‘請’到安全的地方,本王有要事問他!”他需要確認遺詔保管的細節,甚至可能的話,提前弄到鑰匙。老侍從是除了塔娜之外,唯一明確知道遺詔存放和開啟方式的人。
“屬下明白!”謀士會意,躬身退下,迅速消失在混亂的人群中。
安排完這兩件最緊迫的事,拓跋烈才將目光重新投向那座仍在熊熊燃燒、不斷傳來坍塌巨響的寢宮。衝天的火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躍動的火焰映在他瞳孔深處。
“裡麵……確定沒人出來?”他聲音低沉地問守在火場外圍的將領。
“回殿下,火勢太大,兄弟們根本無法靠近。所有出口都被封死,屬下以性命擔保,絕無活物出來!”將領篤定地回答。
拓跋烈微微頷首,但眼神中的一絲疑慮並未完全散去。那個叫蕭煜的中原人,身手不凡,詭計多端,竟能在他的圍攻下支撐那麼久,還放了這把大火……就這麼輕易地葬身火海了?
他死死盯著烈焰,仿佛想穿透那熾熱的屏障,看清裡麵的景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在沒有確認蕭煜和那個可能存在的“詔書”盒子一同化為灰燼之前,他無法完全安心。
“加派人手,給本王死死圍住這裡!火熄之後,第一時間進去搜查,每一寸灰燼都要給本王翻過來!若有發現任何異常,立刻來報!”他冷聲下令。
“是!”
命令被迅速執行。更多的士兵被調來,將燃燒的寢宮圍得水泄不通,弓弩手引而不發,警惕地盯著每一個可能竄出火舌的缺口。
拓跋烈就站在不遠處,任由熱浪撲麵,一動不動。他像一尊冰冷的石雕,與眼前熾烈的火焰形成鮮明對比。追捕塔娜,控製老侍從,監視火場——他必須確保所有可能的威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或者,徹底消失。
王庭的夜空被火光染成詭異的橘紅色,空氣中彌漫著焦糊與血腥的氣味。
大火燒了將近一夜,終於在黎明前漸漸熄滅,隻餘下斷壁殘垣和縷縷青煙。昔日金碧輝煌的北蠻王寢宮,此刻隻剩一片焦黑狼藉,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和若有若無的肉焦氣。
拓跋烈用一塊浸濕的布巾掩住口鼻,在一眾親衛的簇擁下,踏著尚有餘溫的灰燼和坍塌的碎木,親自步入這片廢墟。士兵們正在軍官的指揮下,小心翼翼地翻查著,將一具具被燒得麵目全非、蜷縮扭曲的焦屍拖拽出來,排列在寢宮外的空地上。
“殿下,仔細查驗過了,都是死人,沒有活口。”負責清理的將領上前稟報。
拓跋烈陰沉的目光掃過那些焦黑的屍體,眉頭緊鎖。他一步步向深處走去,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個角落。當他走到靠近淨房門口的位置時,腳步微微一頓。
那裡趴著一具屍體,身上的衣物雖也被火燎煙熏,但依稀能辨認出並非北蠻士兵製式的皮甲,而是某種中原樣式的深色布料,雖然破損嚴重,但材質和款式與周圍其他屍體截然不同。這正是蕭風為那具假屍換上的、屬於蕭煜的衣物。
拓跋烈走上前,用腳尖將那具“屍體”翻了過來。麵部已被煙火熏得黢黑扭曲,完全無法辨認,左肩處有一道深刻的刀傷,周圍衣物被血浸透後又被烤乾板結。整個屍體僵硬,毫無生氣。
拓跋烈盯著這具屍體,眼神複雜。這就是那個讓他屢次吃癟、身手不凡、最後還放了把大火的中原人?就這麼輕易地死了?他心中疑竇叢生,總覺得有些不真實。他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屍體的脖頸,冰冷僵硬,毫無脈搏。又用力捏了捏屍體的手臂關節,同樣是死後的僵硬。
種種跡象都表明,這確實是一具死透了的屍體。
可……為什麼他心裡還是覺得不踏實?
就在這時,一名親信快步走來,低聲稟報:“殿下,找到那個老侍從了,已帶到偏殿看管起來。”
拓跋烈眼神一閃,權衡片刻。眼前的屍體似乎確鑿無疑,但那個老侍從和可能存在的遺詔,是眼下更緊要、更關乎他能否名正言順登上王位的關鍵。
他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地上那具“蕭煜”的屍體,對身旁的將領吩咐道:“把這具屍體單獨移到一邊,派人看好,沒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他還是要留個心眼。
“是!”將領應道,立刻指揮兩名士兵將那具“蕭煜”的屍體拖到一旁,與其他焦屍隔開一段距離,並派了專人看守。
拓跋烈不再停留,轉身大步朝著偏殿方向走去,他現在必須立刻從那個老侍從嘴裡,撬出關於遺詔的一切。
待拓跋烈離開,清理工作繼續。士兵們將一具具焦屍抬到空地上集中擺放,準備後續處理。淨房內,蕭風和依舊昏迷的蕭煜,如同兩具真正的屍體,一動不動地躺在幾具真屍體中間,連呼吸都壓到了最低。蕭風能清晰地聽到外麵士兵搬運屍體的腳步聲和交談聲,甚至能感覺到有人從他們身邊經過時帶起的微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