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放假回到鄉下,又要掰玉米了。
我站在田壟上看著玉米地直發愁,既愁乾活,也愁曬黑。
下地前,我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用舊紙箱剪了個隻漏眼睛的頭套,臉上還纏著奶奶的舊圍巾。
爺爺提著鐮刀路過,看見我這副模樣就笑:“孫子還知道顧臉咧,怕不是在學校瞅下媳婦子咧?怕曬黑了人家女娃娃嫌棄?”
我臊得正要反駁,奶奶提著水壺過來,“哎呦,你那時候不知道顧臉麼?”
玉米地裡又悶又熱,細毛毛鑽進衣服裡又紮又癢。
我掰完了兩行玉米,趕緊跑出地裡一屁股坐在溝沿上,涼風迎麵吹過來,舒服得很。
望著嘩嘩響的玉米地,我心裡忽然想:要是以後真娶個城裡媳婦兒,該怎麼跟她說,才能讓她不嫌棄我家這幾畝玉米地呢……
連續在地裡忙活了幾天,從太陽露頭乾到日頭西沉,總算把玉米都掰完了。
我對著鏡子仔細端詳,裹得嚴實還真管用,臉確實沒怎麼曬黑。
國慶還剩兩天假,正好能和倆發小聚聚。
楊小南家玉米也收完了,馬小寧家最省事,雇人掰的,這小子整個國慶都在耍,讓我好不羨慕。
我們仨坐在村裡廢棄小學的教室後牆根,借著陰涼啃辣條。
這間教室早就成了危房,房頂破了幾個洞,滿是麻雀窩,聽說我爸小時候還在這兒念過一年級。
馬小寧咂巴著嘴裡的辣條,得意地和我們倆顯擺他跟對象都拉過手,親過臉了。
“你呢?和那個女子咋樣咧?”楊小南突然扭頭問我。
“嘖!”我瞪了他一眼,“咋可扯到我身上咧麼?”
“你趕緊說,有啥好羞滴?”馬小寧跟著起哄。
我站起身,盯著牆上模糊的“學會生存,學會做人”字樣,“唉,這個真不好說。”
“有啥不好說滴?”馬小寧不依不饒。
眼看躲不過去,我隻好含糊道:“主要不知道人家對我啥意思麼。”
“你總試當著問一下麼。”楊小南插嘴。
我斜他一眼,“你慫也麼對象,還給我出上主意咧?”
馬小寧噗嗤笑了:“誰說滴?人家比你強,開學那會兒,人家已經給班上一個女子送禮物咧,就是讓人家退回來咧,哈哈哈!”
我倆頓時笑得前仰後合。
楊小南惱羞成怒,抓起個土坷垃就砸我,我靈活躲開。
他轉身又掐住馬小寧的後脖頸使勁晃,“還不是你慫給我出滴餿主意!”
一陣玩鬨過後,這倆還是把話題繞回了我身上。
他倆你一言我一語,一個勁兒攛掇我早點跟阿雪表白。
我嘴上含糊應付著“快咧快咧”,可心裡卻一點底都沒有。
馬小寧看出我的遲疑,想了想說:“這麼著,等過兩天走學校前,我爸給咧生活費,我借你……二十,到時候你給那女子買個禮物。”
我心裡一暖,知道他家裡條件雖說好一些,每周有五十塊生活費,但一下子借給我二十,對他來說也不少了,況且這筆巨款我可還不起。
我擺擺手:“算咧,不是錢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