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很快乾掉了半個窩窩頭,感覺胃裡終於有了點底。
她拍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
謝無戈眼神一凜,瞬間又恢複了戒備和冰冷。
她卻看也沒看他,徑直走到房間裡那張搖搖欲墜的破桌子旁,拿起上麵唯一一個,還缺了個口的陶壺。
晃了晃,裡麵有水。
她自顧自倒了一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喝完水,她長舒一口氣,這才真正轉過身,正麵朝向謝無戈,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目光最終落在他那雙掩藏在薄被下的長腿上。
“話說回來,”
她開口,語氣就像在討論今天天氣不錯,“你這腿……大夫具體怎麼說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嗎?比如,螞蟻爬的感覺?或者針紮似的疼?”
謝無戈瞳孔微縮,臉色更沉,緊抿著唇,拒絕回答。
蘇小小也不在意,往前走了幾步,在離床榻三步遠的地方停下。
這個距離,既能看清他的狀況,又不會過於侵入他的安全範圍。
“不說算了。不過我看你氣色,除了失血過多導致的蒼白,倒不像內臟有嚴重破損的樣子。主要問題還是在腿上,對吧?”
她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神經受損……也就是經絡斷了,導致知覺和運動功能喪失……這放在這兒是挺麻煩,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說完了嗎?”
謝無戈冷冷打斷她,眼中是全然的不信和嘲諷,“說完了就滾。謝家沒什麼能讓你圖謀的,我這副樣子,更給不了你任何榮華富貴。你留在這裡,隻會跟我一起爛掉。”
若是原主那個怯懦的小姑娘,聽到這話怕是早就哭著跑出去了。
但蘇小小是誰?
前世在米其林三星後廚,什麼樣挑剔難搞的客人和嚴苛暴躁的主廚沒見過?
謝無戈這點冷言冷語,在她聽來,跟廚房裡新來的學徒手忙腳亂時的抱怨差不多級彆。
她非但沒滾,反而又走近了一步,微微彎下腰,湊近了些,仔細看著他的臉。
突然的靠近讓謝無戈身體瞬間僵硬,下意識地想後退,卻因為癱瘓而動彈不得,隻能狠狠瞪著她:“你乾什麼!”
“嗯……”
蘇小小無視他的殺氣,專注地端詳了片刻,得出一個結論,“底子是真不錯,骨相極品。就是太瘦了,營養不良,氣血兩虧。等著。”
說完,她直起身,在謝無戈混雜著警惕、疑惑和一絲難以察覺的茫然目光中,轉身就朝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她手都搭上門閂了,又像是想起什麼,回頭補充了一句,語氣帶著理所當然的叮囑:
“對了,我出去弄點吃的。你老實躺著,彆瞎折騰,保存體力。”
“砰。”
一聲輕響,房門被從外麵帶上。
新房裡,重新恢複了寂靜。
隻剩下謝無戈一個人,僵在床上,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和空氣中還未散去的一點點鹹菜和窩窩頭的樸實香氣,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呆滯的表情。
這個女人……
她是不是有病?!
而此刻的蘇小小,正站在謝家簡陋的廚房裡。
看著空蕩蕩、幾乎能餓死老鼠的米缸和僅有的幾樣調味料,雙眼放光,仿佛看到的不是貧困,而是一個充滿挑戰的……
新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