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這廚房,真是窮得蕩氣回腸。
蘇小小巡視著她的“新戰場”——
一個歪歪扭扭的土灶,一口裂了縫卻倔強續命的大鐵鍋,幾個豁口豁得能當暗器的陶碗瓦罐,角落裡堆著幾把蔫得打卷的野菜,外加幾個皺巴巴、活像受儘委屈的蘿卜。
米缸倒是給麵子,沒徹底擺爛,底下鋪著薄薄一層糙米,估摸著也就夠煮兩頓能照見人影的稀粥。
這配置,比她前世後廚堆洗潔精的儲物間還寒酸。
但咱廚神怕過嗎?不存在的。
真正的頂流廚神,就得敢於直麵摳搜的食材,敢於正視比臉還乾淨的調料架!
蘇小小擼起那身寬得能裝下兩個她的紅嫁衣袖子,露出兩截細胳膊,手腕卻很穩健。
先麻利地生了火,雖然這土灶用著憋屈,火候難控,但她蘇小小什麼場麵沒見過?
稍微適應了一下,便已操控自如。
她舀出小半碗糙米,淘洗乾淨丟進鍋,嘩嘩加了大半鍋水——這架勢,顯然不是煮乾飯,是熬粥。
但僅僅是粥,可填不飽兩個饑腸轆轆的成年人的肚子,尤其是其中一個還是急需營養的傷員。
目光掃過野菜和蘿卜,蘇小小腦子裡瞬間蹦出菜譜。
野菜擇洗乾淨,蘿卜削掉爛乎乎的部分,切成細細的絲。
沒肉沒油,咋提香?
她眼神一掃,落在灶台一個小瓦罐裡僅存的那點豬油上,真是比黃金還珍貴。
她用筷子蘸了蘸,小心翼翼在鍋底抹了一圈,豬油化開的瞬間,那股子葷香直往鼻子裡鑽,魂兒都快勾走了。
“刺啦!”蘿卜絲下鍋,高溫一激,清甜香混著豬油香,瞬間把廚房的窮酸氣衝得煙消雲散。
蘿卜絲炒軟出汁,撥到一邊,野菜也扔進去,借著餘油快速扒拉幾下,澀味立馬跑光光。
然後舀一大勺熬得奶白的米湯倒進去,咕嘟咕嘟一起煮。
這邊忙活著,她還沒忘灶膛裡的餘溫,摸出兩個還算完好的土豆,洗乾淨直接埋進柴火灰裡——最原始的烤法,才能把土豆的香甜鎖得死死的。
鍋裡的粥米慢慢開花,米湯稠得掛勺,和蘿卜絲、野菜攪和在一起,變成一碗介於粥和羹之間的“豪華糊糊”。
鹽罐底刮出一小撮鹽,再揪點乾得掉渣的野蔥切碎撒進去,齊活!
雖然材料寒酸,但火候、順序全在線,香氣層次分明,勾得人肚子裡的饞蟲直敲鑼打鼓。
灶膛裡的烤土豆也沒閒著,焦香絲絲縷縷飄出來,香得人直咽口水。
……
謝無戈僵在床上,姿勢跟蘇小小走的時候一模一樣,心裡卻早已風起雲湧。
那女人出去多久了?
她在乾什麼?
為什麼……會有這麼霸道的香氣飄進來?
這香味,跟他以前吃的山珍海味半點不沾邊。
沒有花裡胡哨的奢華,沒有精雕細琢的講究,就是一股子純粹、直白,甚至帶著點野蠻的香——暖乎乎的米香,甜絲絲的蘿卜香,還有點焦焦的、勾人的味兒?
他重傷之後,吃啥都跟嚼蠟似的,早就對“吃”這事兒沒了念想。
可這會兒,香味鑽鼻子裡,胃裡突然空落落的,直鬨騰,連帶著心裡都冒出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又有點煩躁——丟人!
“吱呀——”房門被推開,蘇小小端著個大碗進來,熱氣騰騰的,香味兒更衝了。
另一隻手裡還攥著倆黑乎乎、表皮炸得開了花的玩意兒。
“來,乾飯。”她把碗往床邊的樹墩子上一放,又擱下那倆黑疙瘩,“小心燙嘴。”
謝無戈瞥了一眼那碗糊狀物,賣相實在談不上好看,但那股直衝靈魂的香氣讓他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他又看向那兩個黑疙瘩:“這是什麼?”
“烤土豆。”蘇小小言簡意賅,自己先拿起一個。
顧不上燙手,她利落剝開焦黑的外皮,露出裡麵金黃起沙、熱氣騰騰的土豆肉,咬了一大口,滿足地眯起眼,“嗯,火候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