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戈看著她毫不做作的吃相,再看看那碗香氣撲鼻的粥,沉默了一下,終究是抵不過生理本能,啞聲開口:“我手動不了。”
這話半真半假,胳膊確實沒力氣,但自己吃飯還是能行的,就是拉不下臉罷了。
蘇小小挑眉看他一眼,沒戳穿,麻溜拿起木勺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遞到他嘴邊:“張嘴,啊——”
謝無戈:“……”
他身體僵住,耳根不受控製地泛起一絲極淡的紅暈。
讓一個女人,尤其是這個他一開始極度排斥的女人喂食,這簡直……
“快點,涼了腥氣就重了。”
蘇小小催促,勺子又往前遞了遞,幾乎要碰到他的嘴唇。
箭在弦上。
謝無戈閉了閉眼,終是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神情,微微張口,接下了那勺粥。
溫熱的粥滑進嘴裡,先是一股暖乎乎的勁兒,順著喉嚨往下淌,把渾身的寒氣都驅散了不少。
緊接著,糙米的嚼勁、蘿卜的清甜軟爛、野菜的微澀回甘,再加上豬油香和野蔥的提味,瞬間在舌尖炸開!
簡單,卻極致的美味。
他有多久沒有嘗到過……有味道的東西了?
不知不覺,一勺,又一勺。
他吃得很快,甚至有些急切,完全忘記了所謂的儀態和驕傲。
蘇小小一邊喂一邊觀察,心裡有數了:得,她的“美食治愈法”,初見成效。
吃飽了才有勁兒養病,才有活下去的念想,這道理,放哪兒都管用。
一碗粥見底,烤土豆也被他默默炫完了。
看著他臉上總算有了點血色,蘇小小剛要收拾碗筷,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尖利的女聲:“喲,這衝喜的媳婦本事不小啊!剛進門就把家裡最後那點油腥造光了?香得十裡八鄉都能聞著,不知道的還以為咱謝家發大財了呢!”
話音剛落,一個顴骨老高、嘴唇薄薄的婦人扭著腰進來了,正是謝無戈的二嬸王氏。
身後還跟著個怯生生的半大丫頭,是謝無戈的妹妹謝小妹。
王氏一進門,眼睛跟雷達似的掃了圈空碗,又釘在蘇小小身上,皮笑肉不笑:“新媳婦,不是二嬸說你,你是來衝喜救人的,還是來敗家的?無戈身子都這樣了,家裡啥光景你不清楚?那點豬油可是留著應急的。”
蘇小小慢悠悠擦著手,抬眼看向她,語氣平平:“二嬸這意思,是我夫君重傷在床,連口帶油的飯都不配吃?還是說,那點豬油得留著,等您哪天過來‘應急’蹭吃?”
王氏被噎得直瞪眼,立馬炸毛:“你!你怎麼說話呢?沒大沒小的,我可是你長輩!”
“長輩?”蘇小小嗤笑一聲,眼裡半點笑意沒有,“長輩會在侄子躺床不起、家裡快揭不開鍋的時候,不光不幫忙,還天天惦記著刮搜最後那點口糧?”
“我今早聽小妹說,上次爹的撫恤金發下來,您可是打著‘代為保管’的幌子,硬‘借’走五兩銀子,至今沒還呢。這長輩的做派,真是獨一份的彆致。”
這話一出口,王氏的臉瞬間紅得跟豬肝似的:“你胡說八道!那錢……那錢是……”
“二嬸。”一直沉默的謝無戈突然開口,聲音還是啞的,卻帶著股子冰碴子似的冷厲,“我的媳婦,輪不到你教訓。滾出去。”
他常年打仗,就算癱在床上,那股子威壓和殺氣一放出來,哪裡是王氏這種鄉下婦人能扛住的?
王氏嚇得一哆嗦,對上謝無戈那雙冷冰冰的眼睛,滿肚子的撒潑話全卡喉嚨裡了。
臉從紅轉白,最後狠狠跺了跺腳:“好,好你們夫妻倆!合起夥來欺負我一個長輩,我看你們能得意多久!”
說完,拽著還想看熱鬨的謝小妹,灰溜溜跑了。
房間裡又安靜下來。
蘇小小有點意外地看向謝無戈。
謝無戈卻已經閉上眼,仿佛剛才那句維護耗光了他所有力氣,隻淡淡飄來一句:“以後……離她遠點,彆跟她一般見識。”
蘇小小看著這個嘴硬心軟的冰山男,嘴角悄悄勾了勾——
看來,這座冰山,也不是完全撬不動嘛。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是搞錢!搞食材!
她看向窗外,眼神亮得很:
明天,就重操舊業,賺點銀子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