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路,感覺比去的時候還要漫長。
肩膀被扁擔磨得生疼,火辣辣的,估計是破皮了。
腹部的寒氣也縮小了一圈,雖然沒有胡亂散發寒氣,但那種好像鍛煉過度的虛弱感,混合著強烈的饑餓,像潮水一樣衝擊著他。
腳步虛浮,看東西都有點發花。
“這寒氣,能傷人。”
坦白講,他有些後怕,又有一些難以言喻的興奮。
這玩意兒跟把雙刃劍一樣,能折磨自己,關鍵時刻也能當成保命的手段。
他摸了摸懷裡的石鎖,慶幸有這東西,不然引煞氣入體後,恐怕都死幾個來回了。
隻是,現在應該怎麼辦?
柴沒賣出去,家裡也徹底斷糧了,難道真的要吃土,扒樹葉?或者拿上獵具去黑風山深處拚命?
蘇毅根本不敢往下想。
拖著沉重的步伐,好不容易回到村口。
太陽已經偏西,幾個坐在村口老槐樹下閒聊的婦人看見他又挑著柴火回來,不由得有些詫異。
“喲,小毅子,不是去賣柴火嗎?怎麼又挑回來了?沒賣出去嗎?”
一個嘴快的婦人問道,眼裡帶著探究。
正常去鎮上賣柴火,都應該到傍晚才會回來,這才晌午過一點,柴火也沒賣出去,理應不該回來才是。
蘇毅低著頭,含糊地‘嗯’了一聲,腳下加快步子,不想多說什麼。
可他這副臉色蒼白,滿頭虛汗,腳步踉蹌的樣子,落在彆人的眼裡,又是另一番解讀了。
“看他那樣子,怕是柴沒賣出去,還受了氣哦!”另一個婦人壓低聲音,帶著點幸災樂禍。
“哎……沒了仙緣,這日子是挺難熬的,聽說他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
“可不是嘛!一個半大孩子,能頂啥用。”
“可得小心些,指不定哪天這小子餓急眼了,乾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你們可得小心家裡的財物。”
“這……不至於吧!這孩子雖然窮苦,爹娘也走得早,但從來都沒乾什麼壞事。”
“這可說不準,小心點總沒錯!”
那些細碎的,帶著嘲弄的議論聲,雖然小,但也傳入了蘇毅的耳朵。像蚊子拍打翅膀的聲音一樣在他耳邊縈繞。
他恨不得把耳朵堵起來,他緊緊的握著拳頭,指甲幾乎都嵌入掌心。心裡的一股憋屈和不甘,像火燒一樣灼傷著他的五臟六腑。
憑什麼?憑什麼我要承受這些?
但他沒有反駁,幾乎是逃也似的衝回了自己那間清冷的土坯房,反手關上門,背靠著門板,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屋裡比外麵更顯得陰暗,空蕩蕩的,隻有饑餓帶來的咕嚕聲在肚子裡回響。
絕望,迷茫!
像冰冷的井水,慢慢淹沒上來。
他癱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愣愣的看著布滿灰塵跟蜘蛛網的房梁。
難道真的要走投無路了?要去求村裡那些富戶施舍?還是……
他的手下意識地在懷裡摸索著,指尖觸碰到石鎖冰冷粗糙的表麵,還有旁邊一個硬硬的小東西。
他愣了一下,掏出來一看,是一個用舊麻布縫成的小袋子,裡麵裝著五枚磨得發亮的銅錢。
這是?
蘇毅突然想起,這是林素問在離開村子,被那雲遊仙師帶走的前一天,偷偷塞給他的。
林素問也是蘇家村人,卻隨母姓,跟蘇毅從小一塊長大,算是青梅竹馬。
隻是因蘇毅窮苦,兩人雖然關係不錯,但林素問的家人向來不允許兩人過分接觸。
蘇毅記得,當時林素問給他這個小袋子的時候,眼睛紅紅的,小聲說:“蘇毅哥,這個你拿著,去買點好吃的,彆餓著了。”
當時的蘇毅死活不要,覺得收了這個錢,就是承認了自己沒用。
可林素問倔強的把錢塞進他的手裡後就轉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