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隻冰冷粗糙的手猛地攥住我的手腕!
我悚然一驚,剛要掙紮,另一隻手死死捂住了我的嘴,一股熟悉的、混合著草藥和煙熏的氣味鑽入鼻腔。
是鬼婆!
她力氣大得驚人,不由分說地將我拖拽到那座巨大蛛神雕像的陰影後麵。
借著從門縫透進的微光,我才看清她的模樣——
一身黑色的祭袍被撕扯得破爛不堪,上麵沾滿了暗紅色的血跡和汙泥。
她臉上多了幾道深可見骨的抓痕,左臂不自然地扭曲著,顯然受了重傷。
在她身後,縮著三個身影:蘇青,那個微胖的女隊員,還有……被鬼婆緊緊攬在懷裡,仍在熟睡的平安。
“聖女,”
鬼婆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她將平安不由分說地塞進我懷裡,“蛛群快退了,就趁現在,今天……你必須跑出去!”
平安身體溫熱柔軟,呼吸均勻,睡得十分安詳,與周圍的恐懼和混亂格格不入。
“我會用針,封了她的‘識海’,”
鬼婆急促地低語,枯瘦的手指輕輕拂過平安的額頭,“等她醒來,過往皆忘。你告訴她,她是你親妹妹,叫……祝平安。”
說著,她又將一個沉甸甸的、打著補丁的布包塞進我懷裡,裡麵是硬邦邦的乾糧和一些皺巴巴的紙票。
最後,她顫抖著掏出一張小小的、硬質的卡片——是平安的身份證。
鬼婆深深地看了平安一眼,那眼神複雜得讓我心碎——有不舍,有決絕,有最後的溫柔。
她俯下身,在平安額頭上印下一個冰冷而長久的吻,枯槁的手指留戀地摩挲著女兒的頭發。
然後,她猛地直起身,眼中所有的柔軟瞬間被狠厲取代。
她抽出三根細長的、閃著寒光的銀針,精準地刺入了平安頭頂的三個位置。
平安在睡夢中微微蹙了蹙眉,但沒有醒來。
鬼婆轉向蘇青和那個胖女人,眼神像兩把淬毒的刀子:“跟著她,跑!要是敢耍花樣,或者拖後腿,再讓老婆子我抓到……”
她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冷笑,“就把你們剁碎了,扔回蛛坑當飼料!”
我背起依舊沉睡的平安,她的重量讓我瘦弱的身體晃了晃,但我咬牙站穩了。
我快步走到蜷縮在角落的小翠身邊,搖醒她。
“小翠,”
我看著她還帶著睡意和恐懼的胖臉,語速飛快,“跟我走!離開這裡!”
小翠茫然地看著我,又看了看我背上的平安,以及門外隱約可見的、開始退潮但仍令人膽寒的蜘蛛,她那雙圓眼睛裡掙紮了片刻,最終,卻緩緩地、堅定地搖了搖頭。
“巫祝……”
她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清晰,“我……我喝了太多白湯了……身子沉,跑不快的……我、我也沒本事在外麵活下來……”
她抬起胖乎乎的手,擦了把眼淚,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謝謝你……小時候,每次巫叔給你糖,你都偷偷分我一半……巫祝,你快走吧……替我去看看……外麵的世界……是不是……真的有吃不完的蛋糕……”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酸澀難言。
“快走!”鬼婆在一旁厲聲催促,她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我知道,沒有時間猶豫了。
最後看了一眼小翠,看了一眼鬼婆,看了一眼這充滿血腥和絕望的祠堂,我猛地轉過身,背著平安,一頭紮出了祠堂大門!
清晨冰冷潮濕的空氣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