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黑色的蜘蛛潮水正如鬼婆所說,正在緩慢地退去,留下滿地狼藉和零星被啃噬乾淨的骸骨。
它們感受到我的氣息,依舊倉皇地讓開道路。
我背著平安,沿著蜘蛛退讓出的小徑,發足狂奔!
腳下的泥土濕滑,背上的重量沉甸甸的,但求生的欲望和鬼婆最後的托付,像鞭子一樣抽打著我,讓我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氣。
蘇青和那個胖女人臉色慘白,緊緊跟在我身後,一步不敢拉下。
我不敢回頭,拚命地跑,穿過死寂的村落,踏過被蜘蛛肆虐過的田野,一頭鑽進了村外茂密、陌生的山林。
一直跑,一直跑!
肺部像破風箱一樣嘶吼,腿軟得像麵條,汗水模糊了視線,我還是不敢停。
直到太陽升到頭頂,熾熱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下,我再也支撐不住,腿一軟,連同背上的平安,一起摔倒在地,隻剩下劇烈起伏的胸膛和火燒火燎的喉嚨。
蘇青和王慧也癱倒在地,兩人臉色已經不是蒼白,而是泛著缺氧般的烏青,嘴唇乾裂,幾乎隻剩下出的氣。
蘇青強撐著爬起來,警惕地環顧四周,指著一個被藤蔓半遮掩的、狹窄的山體裂縫:“那裡……有個山洞……先、先躲進去……休息……不然……我們……都會死在這裡……”
我掙紮著,重新背起依舊沉睡的平安,跟著蘇青,手腳並用地爬進了那個陰暗潮濕、僅能容納幾人蜷縮的山洞。
蘇青摟著胖胖女孩的肩膀,聲音雖然疲憊,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林慧,彆怕,我們能活下去。我記得來的時候,地圖上標記過,這附近應該有一個鄉鎮派出所。我們往那個方向走,到了那裡就安全了。”
派出所?我聽著這個陌生的詞。
我心裡卻是一片空茫。
就這麼……跑出來了?
離開了那個囚禁了我十四年,吞噬了我爹娘的蛛村?
感覺像踩在棉花上,不真實。沒有歡呼,沒有雀躍,隻有深入骨髓的疲憊。
蘇青的目光落在我臉上,看了很久。山洞裡光線模糊,但我能感覺到她視線的重量。
終於,她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巫祝,謝謝你。”
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無論你是因為什麼原因救我們,這份恩情,我和林慧記下了。還有……對不起,當初沒聽你的警告。”
我搖了搖頭,動作有些僵硬。
“沒事。”我聽見自己的聲音乾澀,“我需要你,帶我走出這大山。”
蘇青鄭重地點了點頭:“好。”
短暫的沉默後,是林慧壓抑的抽泣聲,和蘇青輕聲的安慰。
我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摟緊懷裡的平安。
休息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蘇青率先站了起來。
“不能久留,他們可能會追上來。”她說著,伸手去拉還在發抖的林慧。
我也跟著起身,腿腳依舊酸軟,但那股求生的力氣還在支撐著我。
我將平安往上托了托,讓她在我背上趴得更穩。
走出山洞,陽光刺眼。
林慧看著山下隱約可見的、扭曲的村路,腿一軟,差點跪下去,臉上血色褪儘:“他們……他們會不會……”
“走!”
蘇青語氣陡然嚴厲,一把架住她,“不想被抓住喂蜘蛛,就把吃奶的力氣都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