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順著鋒刃滾落,在雪中燙出絲絲縷縷的白氣。
陸清遠抽回橫刀,彈指振去其上所沾染著的血汙,他瞥了眼身前那雪地上那一眾橫七豎八的屍身,毫無動容。
這一戰談不上輕鬆,自己也有受創,刀鞘都碎了一地…
陸清遠以刀尖隨意挑起腳邊一隻還算合適的刀鞘充當戰利品。
他再是抬眼望著那白芒如羽,將刀收入鞘中,隨手彈了彈那枚係著的淡青玉穗,不由得歎了口氣。
算算時間,穿越來約莫三年有餘,親手沾染的血汙早已不計其數,眼前這些人命對他而言掀不起什麼波瀾。
不過…實際上陸清遠本不想做這些事,不是那種“雖然我平生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但我實際上想做個好人”的感慨,而是身不由己。
誰讓自己如今是姬青嶼的親傳弟子。
姬青嶼,何許人也?
她早年間便已是蒼梧界中大名鼎鼎的“十大惡人”之一,雖然早已不再獨行,她如今繼任玉桓宗宗主已久,但這過往之名,依舊如雷貫耳。
若論其實力…那隻能以深不可測來形容。
當她的弟子,又談何容易……更何況,陸清遠如今才剛剛轉正,不…應該說是還沒轉正,有待考核。
陸清遠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緩緩滾落的那一抹殷紅終於是長舒一口氣,心中也隨之多了幾分如釋重負。
彆誤會…不是有什麼特殊傾向,是他感覺到時間差不多了…
距離自己脫身的時間,或許就在…
“清兒,你那邊…可無恙?”
聽得身後那一道略顯清冷的聲音悠悠傳至,陸清遠才是搖搖頭放下這些雜念,這女魔頭到頭來還活得好好的啊…
不過如今總算是迎來了能夠擺脫這魔頭的轉機,且得萬分小心。
他邊是飛身穿過狀若水簾的陣法,邊是應聲道:
“師尊,弟子受了點小傷,不打緊,那些外道修士已然儘數伏誅。”
水簾後的這座石窟之內彆有洞天,隨著陸清遠的步履,盞盞燈火為之亮起,兩側石壁上還刻錄著晦澀的銘文,他也並未停頓,一直行至最深處。
穿過長廊,眼前的青玉石台上,那位女魔頭盤坐在陣台上唇色煞白,渾身氣息都儘顯虛浮。
隻不過…姬青嶼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壓依舊,同時…也不得不承認這女魔頭的確美得驚心動魄。
雖然每每見師尊都能感受到相當大的視覺衝擊,好在陸清遠能把握得住分寸,除卻恭敬行禮之外彆無任何舉措。
見他來了,姬青嶼輕輕“嗯”了一聲,隨手拂去陸清遠的禮數,剛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唇卻因一時氣息不調而隻能蹙起眉頭掩唇輕輕咳嗽。
陸清遠連忙行至姬青嶼的身邊一麵打算借著真氣輕輕攙著她,一麵思忖道:
“師尊…就徒兒所見,方才劫殺者…招數出自眾多門派,實難分辨來曆,這恐怕是有預謀的結盟伏擊,師尊您如今…傷勢如何?”
知道她受傷不淺,隻不過是不是真的到了絕境尚未可知。
陸清遠之所以用真氣接觸這位便宜師尊主要是怕這魔頭臨末了忽然掏出什麼“吸星大法”將自己一把抓住,頃刻煉化。
雖然自己這點修為在她麵前根本不夠看的,不過也算聊以慰藉…
說完這話後,陸清遠的真氣才拂上姬青嶼的手臂,結果與她護體的罡氣相交,蹭出絲絲縷縷的光,她也提防著呐!
姬青嶼調整了狀態,即便是如此憔悴,她依舊是毫無動容道:
“清兒有心了…師尊雖然受了不小的傷,但並無大礙,無需擔憂。既外間無恙,那為師且先療傷,清兒你暫也休息去吧,此為我宗秘境,不多時自會有人來接應,不必多慮。”
“弟子遵命。”
陸清遠語氣誠懇,他的目光從那真氣相抵而產生的漣漪上挪了開來,心中微沉,這是定心丸也是威懾,果然…這女魔頭到底是戒心十足。
不過…不信任也是應該的。
畢竟自己在這玉桓宗內三年間拚命修煉,勤勤懇懇完成各種宗內的績效指標,又因根骨絕佳天賦卓越才被姬青嶼看上收為親傳弟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