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好啊,住這兒好啊,不用起個大早,還沒亮天就得往學校走。
去年冬天,永澤他們幾個四點多就得起來,你大嫂她們幾個也得跟著折騰起來,做飯,帶了乾糧也就能墊個底,中午還熱不透,大冬天的他們幾個那手上腳上,都是凍瘡,我都知道,長山和長青說是不想上學,其實啊,也是走怕了。
一走三個多小時,天好還行,趕上陰天下雨的,家裡也沒有個雨衣,他們就那麼頂著雨往回走啊,那道上泥濘,恨不得走一步一滑,沒等到家,渾身都是泥,那衣服,鞋,書包,全都濕透了,前年長山沒有換洗衣裳,那頭一天挨澆,第二天那衣服還帶著泥呢,就那麼上學去了。
這離得近了好啊,真好。
等天上冷了,就讓那幾個小子早點兒起來做飯,一燒火,炕就熱乎了。
真好。”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說到最後居然有點兒哽咽了,都是自己的兒子,孫子,她哪能不心疼?
但是現在就是這麼一個環境,農家能供著這麼多孩子上學已屬不易,怎麼可能考慮周全?況且,彆人家,不也是這樣的?
就是這樣的想法,這些孩子這幾年都是靠著一雙腿這麼一天一個來回五六個小時的走著,那腳上的布鞋幾乎沒有完好的,就是最好的證據。
“行,等貓冬沒啥事了,你們也過來住唄,還能給他們做做飯,指著永澤他們幾個,能把飯做熟就不錯了。”
“好好好,”
老太太很高興,高興過後才想起正事,
“老四啊,這個事,你算是有正事,花了多少錢,算公中的,回去媽給你。”
許永清手下的動作頓了下,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
“這不是我買的,是桃桃和永澤,他們早就計劃著要在這邊找個住的地方,桃桃說,高中的時間寶貴,不能把時間都浪費在路上,開學就打聽了,我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基本定下來了,錢也是桃桃出的。
我的作用,就是有個大人,過戶更方便而已,這房子,是桃桃的,不用往公中算。”
現在沒分家,老兩口也分得清這關係,
“那也行,那就讓你哥他們給桃桃房租,家家都有孩子,不能這麼不清不楚的。”
“那可不用,”
許永清立馬就否了,閨女的心思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都是自家孩子,他們不住,讓桃桃自己住也不現實,我也不放心,就當是我讓他們幫我照顧桃桃了,再說,這些孩子在這兒,大哥二哥他們還能不管嗎?
我不在家,平時不還得靠他們經常過來看看,難不成我還得給他們飯錢菜錢?
再說還有長安在家呢,也少不得要大嫂他們幫忙照顧,要是真分的那麼清,那可真就生分了。”
“行行行,”
老爺子收尾,
“你要這麼想,還算沒浪費你幾個哥哥的心意,親兄弟,就是要互相幫助,互相理解。
不是我們當爹娘的偏心,家裡的情況你也清楚,彆的倒還好書,但是錢財上,少不得你要吃虧一些,不過家裡有我們兩個老的,你這幾個哥嫂子也都是好的,桃桃和長安,你就放心就是。
長安還好,是個沒心沒肺的,有吃的就行,在我們身邊也習慣了。
就是老四啊,我跟你媽也發現了,這回回來,這丫頭,有心事啊,就跟你媽說,那紅英啊不喜歡她,要害她,說的也不仔細,我們也不敢多問,就覺著,這笑的,不大開心。
我估摸著,這再進一家,人生地不熟的,紅英那性子要強,但是也不是啥體貼的,孩子指定也是受委屈了,要不咋五年都沒咋長個兒,還那麼瘦,回來的時候身上還有傷呢!給永澤氣的差點兒就哭了。
她跟我們這爺奶叔伯的始終隔著一層,可能怕我們跟著上火,也不好啥都說,但是這事吧,你得知道,孩子現在就你一個爹能靠著,可太可憐了。
老四,不管以後你還找不找了,我跟你說,你可不能對不起孩子。”
再次提起那個女人,說起女兒的委屈,許永清也還是忍不住的有些怨恨,兩個人的感情不說,孩子總歸是自己的骨肉啊,
“我知道,以後,桃桃就是我一個人的女兒,過幾年我緩一緩,看能不能換個文職,我想帶他們兩個去隨軍,以後,我就守著他們倆過了。”
“好好好,”
嚴肅的話題說完了,老太太渾身都是力氣,就開始裡裡外外的安排了,
“家裡的菜園也罷園了,那些菜還有一些,哪天拿過來。
還有那土豆地瓜窩瓜的,都能放住,你看看要不挖個地窖,放點啥也方便。
你這白菜都種上了,還得弄個大缸回來,等上冷了,我跟你大嫂過來把酸菜醃上,省著從家裡那過來還費事。”
“行,待會兒我去買。”
“不行,得買兩個,上凍了那井也不能天天擱熱水燙開,還不夠費事的,你得整個水缸,就擱廚房那裡頭就行,洗衣服做飯山啥的,一缸水能用一天。”
“行。”
“那點兒柴火不能夠,回頭上山找兩棵死樹回來砍吧砍吧,這城裡頭,柴火用著可是不大方便。”
“沒事,我還買了煤。”
“那屋裡頭連個櫃都沒有,那孩子衣服往哪兒放,寫字在哪兒寫?”
“桌子和櫃我都讓人做了,明天就能送來。”
......
許永清被老太太支的團團轉,自行車也沒閒著,城裡農村的兩個跑了來回,等中午叔侄兄弟幾個放學好UI來吃午飯,本以為是隨便對付的一頓,沒想到很是豐盛,就是許永澤都有些驚訝,
“今天不是第一天過來嗎,怎麼東西這麼齊全?”
不過幾個學生都高興瘋了,天知道,上學的這幾年,幾乎就沒吃過熱乎飯,一樣的白菜土豆,在這兒吃的就比在家裡香,長山都要樂哭了,
“我都沒敢想,我還有這麼幸福的時候,以前都是野菜窩頭,就著涼水,吃完了下午肚子冰涼不說,有時候還嘰裡咕嚕的響,還疼的厲害,上課根本就聽不進去。”
“你這孩子,那你咋不說呢?”
一碗湯仰頭喝下去,長山又摸了一個餅子,滿不在乎的道,
“說啥啊,家裡你們上工累成那樣都舍不得吃一口乾的,我們不出力,就出個耳朵上課,還帶乾糧,再挑三揀四的,那可真是沒良心了。”
老太太,“......”
許永清,“......”
原來家裡看著嘻嘻哈哈最不懂事的孩子,也都什麼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