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尊何故歎氣?”
見有人發問,縣令更是擺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架勢。
“諸位,城外災民雲集的事,大家都知道吧。我身為此地父母,每每思及此事,寢食難安,夜不能寐啊。”
王家家主道:“縣尊無需煩擾,我等也是山陰子民,願意為大人分憂。”
縣令眼睛一亮:“如何分憂?”
王家家主正義凜然:“王家不才,願捐糧食千斤,銀錢千兩,以備采買衣物藥品,共渡時艱。”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在座的都是人精,這兩人一唱一和,誰還看不出來他倆早有勾結。
這是在演戲。
一場引君入甕的戲。
難怪縣令在這種關頭還有心思搞燈會和酒宴。
果然宴無好宴。
“我不明白。”有人質疑:“賑災不是朝廷的事嗎?怎麼把責任推到了我們身上?”
這話說到了大家的心坎裡。
縣令眼睛一轉:“諸位有所不知。這兩年賦稅不豐,朝廷也是捉襟見肘。不過本官前些日子已經上表,朝廷也已知曉,正在準備賑災錢糧。不過嘛,一來多地受災,能分到山陰縣頭上的還不知道能有多少。二來雪路難行,朝廷的錢糧運到此處還需時日。可災情不等人啊,城外的百姓,每日都有百人被凍死,餓死,讓人觸景生悲。能先為他們做點什麼,也是好的。”
這番話情真意切,有理有據,倒也說得過去。
不過。
武直問道:“何不開常平倉先行賑災?等朝廷的糧食到了,再行補上。”
對啊。
常平倉裡可是有幾十萬斤糧食,賑濟城外的災民能挺好多天呢。
縣令的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武直你也曾經是朝廷任命的官員,怎會不知沒有上令私開常平倉是死罪。我不是沒有想過這個辦法隻是還沒收到州府的回信,在那之前,我是萬萬不敢開啊。”
武直眯起了眼。
這規矩他倒是知道。
隻不過縣令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他判斷不好。
既然如此,乾脆順手推舟,看看縣令到底想乾什麼。
“那好,我武直曾經是本縣縣尉,現在又蒙縣尊照拂,在山陰縣行商賺錢,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這樣吧,我願意捐三千斤糧,三千兩銀。”
好大的手筆。
縣令直接起身來到武直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好,武直你沒讓本官失望。”
有王家和武直兩個人珠玉在前,其他人也隻能效仿。
不過,像武直這樣大手筆的再沒有。
即便如此,十幾個富貴之家的捐贈加起來也不是個小數目。
三萬斤糧食,兩萬兩白銀。
命人將捐贈數目都記下來後,縣令重新拿起酒杯,敬了一杯酒。
“本官代替城外災民,謝過諸位。”
這就是收杯酒了。
飯吃了,酒喝了,事兒也辦完了。
喝完這一杯,大家也就紛紛起身告辭。
偏廳裡的隨從們聽到動靜,也都趕緊起身,各找各的主子。
張嶽和裴由也趕了回來。
四人彙到一處,武直想說些什麼,林北示意他稍後再說。
回到黃氏商行後,武直將飯桌上的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
“我倒是有些看不透他了。”
林北拿出幾個麵包,隨手分給幾人。
剛才光顧著聊天了,壓根沒吃什麼東西。
“你們兩個呢,有什麼發現?”
裴由掏出一遝書信:“這是在縣令的書房裡找到的。”
“這麼多?”林北詫異:“都是州府的回信?”
裴由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我不認識字啊,乾脆都拿回來了。”
幾人麵麵相覷,隨即笑了起來。
林北扶額苦笑。
怎麼把這茬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