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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張豔紅的忐忑:南下的火車與夢想(1 / 1)

“嗚——!”

汽笛長鳴,如同一聲沉重的歎息,劃破了北方小站黎明前的寂靜。綠皮火車緩緩啟動,車輪與鐵軌碰撞,發出規律而沉悶的“哐當、哐當”的聲響,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將站台、將熟悉的縣城輪廓,一點點甩向身後。

張豔紅蜷縮在硬座車廂靠窗的位置,額頭輕輕抵著冰涼的玻璃窗。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下,是飛速倒退的、一片蕭索的北方冬景:光禿禿的田野,低矮的磚房,冒著稀薄炊煙的煙囪,以及遠處起伏的、黃土斑駁的山巒。這一切,構成了她二十二年來生命的全部背景板。

車廂裡混雜著泡麵、汗液和劣質煙草的氣味,人聲嘈雜。有大聲打著電話的生意人,有哄著哭鬨孩子的母親,有圍在一起打牌、吆喝六的農民工。這是一個鮮活而粗糙的人間縮影,與她在清遠縣的生活並無二致,隻是現在,她被裝進了這個鋼鐵的盒子裡,朝著一個完全未知的方向移動。

她的手心裡,緊緊攥著一部屏幕有幾道裂紋的舊手機。電量隻剩下一半,但她舍不得用充電寶——那是她向同村小姐妹借的,得省著點用。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一封郵件,發件人是“麗梅集團人力資源部”,標題是“麵試邀請通知”。

“尊敬的張豔紅女士:感謝您應聘麗梅集團總裁行政助理職位。誠邀您參加初試,時間:明日(周三)下午14:30,地點:深州市南山區科技園B座麗梅集團總部大廈12層人力資源中心……”

每一個字,她都反複看了無數遍,幾乎能背下來。可每一次重讀,心臟依然會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像揣了一隻受驚的兔子。

麗梅集團……總裁行政助理……

這幾個字對她來說,龐大、遙遠得像天邊的星辰。一個月前,她還在清遠縣那家名為“興達”的服裝加工廠裡,在震耳欲聾的縫紉機聲中,日複一日地踩著踏板,縫合著似乎永遠沒有儘頭的布料。空氣裡彌漫著棉絮和機油的味道,工頭尖利的催促聲時常在耳邊響起。一個月掙的那點錢,除了留下微薄的生活費,剩下的,幾乎都填進了那個永遠也填不滿的家。

那個家……想到清遠縣那個低矮、總是彌漫著壓抑氣氛的平房,張豔紅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父親張建國,老實巴交了一輩子,在縣裡一家瀕臨倒閉的陶瓷廠看大門,微薄的工資勉強糊口,在家裡卻連大氣都不敢喘。母親王桂花,年輕時或許也有過幾分顏色,如今卻被生活磨礪得異常尖刻精明,所有的算計和希望,都寄托在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張耀祖身上。哥哥張耀祖,比她大兩歲,初中畢業後就遊手好閒,仗著是家裡唯一的男丁,心安理得地啃老,偶爾打點零工,錢沒掙著多少,脾氣卻越來越大。

而她,張豔紅,這個家裡的“賠錢貨”,從有記憶起,聽到最多的話就是:“丫頭片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早點出去乾活,幫你哥攢錢娶媳婦是正經!”“你以後嫁了人,彩禮得多要些,好給你哥在縣城買房子……”

初中畢業那天,母親甚至連高中錄取通知書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塞進了灶膛,化作了一縷青煙。“女孩子家,上到初中夠用了,明天跟你嬸去市裡餐館幫忙,包吃包住,一個月還能拿一千五。”

她哭過,鬨過,但換來的隻是母親更嚴厲的責罵和父親無奈的沉默。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未來幾十年的人生軌跡:在餐館端盤子,在商店賣衣服,在工廠流水線上機械勞作,然後被家裡安排嫁人,換一筆彩禮,繼續循環下一個相似的人生。

她不甘心。

那種不甘,像一顆被壓在巨石下的種子,縱然環境逼仄,也拚了命地想尋找一絲縫隙,探出頭來,呼吸一口不一樣的空氣。

在服裝廠做工的間隙,她會偷偷用那部破手機,連上時好時壞的工廠WiFi,貪婪地瀏覽著外麵的世界。她看那些光鮮亮麗的都市白領的生活,看那些她叫不出名字的摩天大樓,看那些關於奮鬥、關於逆襲的故事。南方的深州市,像一個璀璨而遙遠的夢,頻繁地出現在各種新聞和視頻裡,那裡被描述為機會遍地、充滿活力的天堂。

投簡曆給麗梅集團,純粹是一次孤注一擲的瘋狂嘗試。那天晚上,工廠放假,她窩在嘈雜的集體宿舍上鋪,用手機漫無目的地刷著招聘網站。“麗梅集團”和“總裁行政助理”這幾個字跳入眼簾時,她甚至自嘲地笑了笑。那感覺,就像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在櫥窗外仰望一件價值連城的珠寶。

可鬼使神差地,她還是點開了職位要求。一條條看下去,每一條都像一堵高牆,將她隔絕在外。名校背景、流利外語、相關經驗……她一樣都不沾。

然而,在職位描述的最後,有一行不起眼的小字:“我們同樣看重應聘者的潛力、學習能力和堅韌品格。”

就是這行字,像一道微光,照進了她灰暗的心底。潛力?學習能力?堅韌品格?這些她有沒有?在餐館被客人刁難時,在商店站到雙腿浮腫時,在工廠熬夜趕工時,她不就是靠著一點不甘和死扛,才熬過來的嗎?

也許……也許他們真的會看這些?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就再也無法遏製。在招聘截止的那個深夜,趁著室友都睡了,她躲在被子裡,借著手機微弱的光,用並不熟練的拚音輸入法,一個字一個字地敲打那份極其簡陋的簡曆。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可以粉飾的經曆,她隻能把自己最真實、也是最蒼白的一麵呈現出來。

在點擊“投遞”按鈕的那一刻,她的手是顫抖的。她甚至不抱任何希望,隻覺得完成了一次對自己命運的、微不足道卻傾儘全力的反抗。投完簡曆,她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繼續在縫紉機的轟鳴中麻木自己。

直到三天前,那個來自南方深州市的陌生號碼打到她手機上,通知她獲得麵試資格時,她整個人都懵了。握著電話,站在工廠嘈雜的院子裡,聽著對方專業而清晰的聲音,她感覺像在做夢。

接下來,是更加不真實的混亂。

跟工頭結清微薄的工資,在母親將信將疑卻又帶著一絲貪婪的盤問中,收拾少得可憐的行李,用幾乎所有的積蓄買了這張南下的硬座火車票。母親最後塞給她兩百塊錢,反複叮囑:“到了那邊機靈點,那大公司,手指縫裡漏點都夠咱家吃一年了!要是真能留下,趕緊給你哥找個差事……”

哥哥則在一旁叼著煙,斜眼看她:“行啊豔紅,還真讓你撞上狗屎運了?去了彆給咱老張家丟人。”

父親的沉默,母親的算計,哥哥的輕慢,像一張無形的網,即使她已身在遠離家鄉的火車上,依然感到一種沉重的窒息。她這次南下,與其說是去追逐夢想,不如說更像是一次狼狽的逃離,和一次押上全部自尊的賭博。

火車駛入一條長長的隧道,車廂內瞬間黑暗下來,隻有零星手機屏幕的光亮映照著一張張疲憊的臉。轟鳴聲被放大,震耳欲聾。

在絕對的黑暗和喧囂中,張豔紅反而感到一絲奇異的平靜。她抬起頭,車窗變成了鏡子,映出她模糊的、帶著稚氣和風霜的臉龐。眼睛很大,但因為長期睡眠不足和營養不良,下方有著淡淡的青影。皮膚不算白皙,是北方風沙和烈日留下的微黃。唯有那雙瞳孔深處,在黑暗的映襯下,似乎還跳動著一小簇不肯熄滅的火苗。

那是對改變的渴望,對未知的恐懼,以及一絲微弱的、連她自己都不敢仔細審視的——希望。

她不知道麗梅集團是什麼樣子,不知道總裁行政助理具體要做什麼,甚至不知道深州的高樓大廈之間,是否有她這樣一個渺小存在的立錐之地。她所有的憑借,隻有那份寒酸的簡曆,和一股不肯向命運低頭的倔強。

“哐當、哐當”,火車穩穩地行駛著,堅定不移地朝著南方,朝著那個傳說中能創造奇跡的地方。

張豔紅深吸了一口氣,車廂裡渾濁的空氣進入肺腑。她鬆開一直緊握的手機,屏幕暗了下去。她將臉重新貼回冰冷的車窗上,窗外,天色已經大亮,陽光穿透雲層,灑在一望無際的華北平原上。田野依舊荒蕪,但視野變得開闊起來。

路還很長,有三十多個小時。她閉上眼睛,試圖休息一會兒。前方等待她的,是深不可測的未來,是一場勝算渺茫的麵試,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忐忑、迷茫、恐懼,如同車廂內彌漫的氣味,無處不在。但在這複雜的情緒底層,一種嶄新的、從未有過的感覺,正在悄然萌芽——那是決定將自己連根拔起,拋向空中的失重感,也是掙脫束縛、奔向自由的微弱曙光。

火車,載著一個北方小城女孩沉甸甸的過去和輕飄飄的夢想,義無反顧地,向南,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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