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的血腥味還沒散儘,海風卷著鹹腥氣掠過滿地狼藉,徐茂、張老三幾人都等著王毅下達命令。
王毅用袖口抹了把臉上的血汙,沉聲道:“徐茂,帶人清理現場,先把受傷的弟兄抬去醫館,死的好生安置,等我回來給家屬發銀子撫恤。趙慶、李向東,把碼頭上屬於漁伢幫貨物清點清楚,一絲一毫都不能漏。”
徐茂三人激動的領命,李向東目光堅定的看向王毅,趙慶更是大叫道:“放心吧毅哥!”
二人雖然都是剛剛認識王毅,可經過碼頭一戰,心中已經徹底認同這個結拜大哥了。
王毅點點頭,轉身看向身後的張老三和孫壘:“漁伢幫在碼頭折了主力,城內總壇必定空虛。漁伢幫盤剝碼頭多年,肯定有不少錢糧,你們帶上兄弟跟著我,今日便端了他們的老巢!”
張老三咧嘴一笑:“早等著這句話了!這些雜碎欺壓百姓這麼久,也該遭報應了!”
孫壘沉聲道:“毅哥,要不要多帶些人手?總壇那邊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漁伢幫的嘍嘍。”
“不必。”
王毅擺手,斬釘截鐵說道:“碼頭一戰他們已經喪了膽,留守的嘍嘍不會多,咱們速去速回,免得夜長夢多。”
隨即眾人分頭行動,王毅等人帶著二十多個苦力、漁夫出發,沿著青石板路疾行,剛經曆戰亂的碼頭附近行人稀少,偶有百姓撞見他們滿身血汙的模樣,都嚇得慌忙躲閃。王毅一行人目不斜視,腳步不停,很快便穿過兩條街巷,來到漁伢幫總壇外。
漁伢幫總壇從外麵看並不顯眼,門楣上掛著“漁興堂”的牌匾,仿佛是一家普通的商號。
張老三率先上前,趴在門縫上打量片刻,回頭低聲道:“裡麵有動靜,約莫七八個人的樣子。”
王毅使了個眼色,孫壘立刻會意,從腰間摸出一把鐵釺,幾下便撬開了門鎖。眾人魚貫而入,剛進院子就被裡麵的人察覺。
“誰?”
一個漁伢幫的嘍嘍看到滿身血汙的王毅等人,頓時臉色煞白,“你們是……”
“取你們狗命的人!”
王毅一聲大喝,手中腰刀直劈過去,那壯漢慌忙躲閃,卻還是被刀刃劃中肩膀,慘叫著倒在地上。
院子裡的漁伢幫幾個幫眾頓時亂作一團,有的抄起板凳抵抗,有的轉身就往屋裡跑。王毅手持腰刀撲過去,每一刀都直指要害,很快就放倒了三、四人。
孫壘等人也是悍勇異常,眾人以多打少,總壇內僅剩的幾個嘍嘍轉眼就全部倒下,院子裡隻剩下滿地狼藉和刺鼻的血腥味。
“搜!把值錢的東西全找出來!”王毅下令道。
張老三和孫壘等人頓時歡呼起來,心中洋溢著興奮、狂喜,立刻分頭搜查各個房間。眾人翻箱倒櫃,很快就有了收獲。
“毅哥!這裡有東西!”孫壘在後院的一處廂房內喊道。
王毅連忙過去,隻見屋內堆滿了銀箱,張老三也趕了過來,直接打開一個銀箱,裡麵是整箱的銀錢,白花花的碎銀子和新舊不一的銅錢,估計約有數千兩!
“好家夥!這麼多銀子!”
張老三看得眼睛都直了,伸手就要去摸。
“等等。”
王毅攔住他:“再看看其他地方,說不定還有存貨。所有繳獲集中分配,任何人不得私藏!”
張老三頓時清醒過來,眾人也繼續搜查,很快在院子各處陸續找到不少錢財,還有不少賬本和契約。
“毅哥,你看這些賬本。”
孫壘拿起一本賬本遞給王毅,“上麵記著漁伢幫盤剝漁民、收受賄賂的明細,還有和官府勾結的記錄。”
王毅翻看了幾頁,眼神愈發冰冷:“漁伢幫的後台原來是縣衙的典史,怪不得能在碼頭橫行。”
忽然王毅聽到後院傳來微弱的呻吟聲:“後院還有人?”
眾人循著聲音來到後院西北角,這裡是一處狹小的柴房,門鎖著,呻吟聲正是從裡麵傳來。
張老三一腳踹開房門,隻見柴房裡蜷縮著一個身穿破舊儒衫的年輕人,頭發淩亂,臉上滿是傷痕,手腳都被鐵鏈鎖住,看起來頗為狼狽。
那年輕人看到眾人先是一驚,隨即眼中閃過一絲希冀,掙紮著想要起身:“各位英雄,救命!”
王毅打量著他,隻見這年輕人雖然衣衫襤褸,但眉眼間透著幾分書卷氣,不像是漁伢幫的人:“你是誰?為何會被關在這裡?”
“在下李誠,原先是城中的生員。”
李誠喘著氣說道,“因看不慣漁伢幫魚肉鄉裡、欺壓百姓的做派,本想去官府告發,卻不料被他們察覺,抓了起來關在這裡,日夜折磨。”
張老三冷哼一聲:“你倒是有幾分膽子,敢跟漁伢幫作對。”
李誠苦笑一聲:“為民請命,乃是讀書人本分,隻可惜縣衙腐敗,與他們沆瀣一氣,我連知縣的麵都沒見到,就被典吏帶人趕了出來,反倒讓我遭了這番罪。”
他看向王毅,眼神懇切:“英雄既然能攻破漁伢幫總壇,想必是為民除害的義士。在下願追隨英雄左右,將漁伢幫的罪證公之於眾,還地方一個清明。”
王毅沉吟片刻。李誠是個書生,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畢竟讀過書,日後處理賬目、應對官府或許能派上用場。如今自己剛站穩腳跟,正需要各方麵的人才,收下他也未嘗不可。
“隻是你身有功名,願意跟我這個白身?”
李誠苦笑道:“哪裡還有什麼功名,縣衙以‘妖言惑眾’、‘誹謗他人’為由,將我的功名奪了,我明白,是漁伢幫上下使銀子,報到了登州府定下的,我現在也是白身。”
王毅隨即點頭應允:“既然如此,我便留你在身邊。孫壘,找把鑰匙把他的鎖鏈打開,再取套乾淨衣服給他。”
孫壘應聲而去,很快就找來鑰匙解開了李誠的鎖鏈。李誠活動著麻木的手腳,對著王毅深深一揖:“多謝寨主收留,在下定當效犬馬之勞。”
“我不是寨主,從今以後你跟他們一樣,叫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