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從昏迷中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簡陋的山洞裡。
篝火在洞口跳躍著,將石壁映照得明暗不定。空氣中彌漫著烤肉和草藥混合的奇異氣味,洞口處傳來粗重的呼吸聲。
他掙紮著想要坐起,卻發現全身骨骼像是散了架一樣疼痛。低頭看去,身上的傷口已經被仔細包紮過,雖然手法粗糙,卻十分牢固。
“你醒了?”
一個渾厚的聲音從洞口傳來。林風轉頭望去,隻見一個身高八尺的壯漢正蹲在篝火旁,手中握著一根木棍,上麵串著一大塊烤得焦黃的獸肉。
這漢子約莫二十出頭,皮膚黝黑,肌肉虯結,一頭亂發用草繩隨意束在腦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雖然不大,卻異常明亮,透著一股與外貌不符的憨直。
“是你救了我?”林風艱難開口,聲音嘶啞。
“算是吧。”漢子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俺叫石浩,大荒獵戶出身。看你傷得重,就給撿回來了。”
說著,他將烤好的獸肉撕下一大塊,用一片洗淨的樹葉托著遞到林風麵前:“吃吧,荒狼肉,補氣血。”
林風接過肉塊,沒有立刻食用,而是警惕地打量著這個自稱石浩的漢子。經曆了在探險隊的背叛,他現在對任何人都保持著戒心。
石浩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慮,憨笑道:“放心吧,俺要是想害你,就不會費勁救你了。這荒郊野外的,死了個人跟死隻野獸沒啥區彆。”
這話說得直白,反而讓林風鬆了口氣。他撕下一小塊肉放入口中,肉質粗糙卻充滿了力量,伴隨著吞咽,一股溫熱的能量在體內散開,滋養著受損的經脈。
“多謝。”林風真誠道謝。
“客氣啥。”石浩擺擺手,自己撕了一大塊肉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俺看你傷得不輕,至少得養個三五天。對了,你叫啥名字?咋會一個人跑到黑風峽深處來?”
“我叫林風。”林風沒有隱瞞,“為了采藥。”
他說的半真半假。確實是為了采藥,但更深層的原因是為了尋找能修複丹田的天材地寶。《九獄吞天訣》雖然神奇,但丹田的損傷需要大量靈氣和特殊藥材才能徹底修複。
“采藥?”石浩眼睛一亮,“你會醫術?”
“略懂一二。”
“那可太好了!”石浩興奮地拍了下大腿,“俺正愁找不著懂醫術的人呢!”
林風心中一動:“怎麼,你有人需要醫治?”
石浩臉上的興奮褪去,換上了一絲擔憂:“是俺妹妹。半個月前進山采野果,被毒蛇咬了。雖然用土方子暫時保住了命,但一直昏迷不醒,身上還起了好多黑斑......”
他越說聲音越低,那雙憨直的眼睛裡第一次出現了無助的神色。
林風沉默片刻,問道:“你救了我,我理應報答。若不嫌棄,我可以去看看。”
“真的?”石浩猛地抬頭,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但隨即又猶豫道,“可是你的傷......”
“無妨。”林風運轉功法,感受著體內緩慢恢複的真氣,“再休養一日便可行動。”
接下來的時間裡,林風一邊調息養傷,一邊從石浩口中了解情況。
石浩確實是大荒獵戶,祖輩三代都生活在黑風山脈外圍的一個小村落裡。村裡不過百十來口人,靠打獵和采集為生。半個月前,他妹妹石小月被一種罕見的黑紋蝰蛇咬傷,村裡唯一的巫醫用儘了方法也沒能解毒。
“那巫醫說,除非能找到‘七葉還魂草’,否則小月最多還能撐十天。”石浩握緊拳頭,“可那玩意兒隻長在黑風峽最深處的懸崖上,周圍有鐵翼雕守護。俺去了三次,都沒能得手。”
林風心中了然。鐵翼雕是三階妖獸,相當於人類凝氣境後期的修士,而且善於飛行,極難對付。以石浩展現出的實力來看,應該也在凝氣境七八重左右,單獨對抗鐵翼雕確實勉強。
“你之前是跟人組隊來的?”林風突然問道。
石浩點點頭,臉上閃過一絲憤怒:“沒錯。俺本來加入了一支探險隊,說好了一起去找還魂草。結果到了地方,那幫混蛋看鐵翼雕厲害,竟然丟下俺跑了!”
林風眼神一冷。這遭遇與他何其相似。
“所以你就一個人硬闖?”
“那不然呢?”石浩理直氣壯,“俺妹妹等著救命呢!”
這回答讓林風一時語塞。他見過太多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人,像石浩這樣為了親人豁出性命的,反倒少見。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林風的傷勢已經恢複了大半。他驚訝地發現,《九獄吞天訣》在療傷方麵有著驚人的效果,配合石浩采來的幾種草藥,斷裂的肋骨竟已初步愈合。
“你這恢複力,比荒原上的鬣狗還厲害。”石浩看著能正常行走的林風,嘖嘖稱奇。
林風沒有解釋,而是問道:“你們村子離這兒多遠?”
“往北走,大概半日路程。”石浩指向一個方向,“不過俺們得先去采藥。昨天俺又發現了一處可能長還魂草的地方。”
兩人簡單收拾後便出發了。石浩顯然對這片山林極為熟悉,帶著林風在山林間穿梭,避開了好幾處妖獸的領地。
路上,林風有意試探石浩的實力。這漢子雖然看起來憨直,但身手著實不弱。一把開山斧在他手中揮舞得虎虎生風,遇到攔路的低階妖獸,往往三兩斧就解決了。而且他力氣大得驚人,碗口粗的樹乾說拔就拔,看得林風暗暗心驚。
“你這身力氣,是天生的?”林風忍不住問道。
石浩撓撓頭:“俺也不知道。打小力氣就大,十歲就能扛起兩百斤的野豬。俺爹說,可能是祖上出過煉體士。”
煉體士?
林風心中一動。在修行界,除了主流的煉氣修士,還有一條更為艱難的煉體之路。煉體士不修丹田真氣,專淬肉身,將身體錘煉成最強大的武器。不過這條路太過艱難,需要承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所以選擇的人極少。
若石浩真有煉體天賦,那他的潛力就不可估量了。
兩人一路前行,約莫兩個時辰後,來到了一處險峻的峽穀。兩側是高達百丈的峭壁,中間隻有一條狹窄的通道。峭壁上長滿了各種藤蔓和奇花異草,其中幾處隱隱有靈光閃爍。
“就在那兒。”石浩指向上方大約五十丈處的一處平台。
林風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那平台上果然長著幾株形似蘭草的植物,葉片分作七瓣,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金光。
“確實是七葉還魂草。”林風點頭確認。他在青雲宗的藥典上見過這種靈草的圖鑒,是煉製多種療傷丹藥的主材,對解毒也有奇效。
“可是......”石浩臉色凝重,“你看那兒。”
林風凝神望去,瞳孔驟然收縮。在平台上方更高處的崖壁上,有一個巨大的巢穴。巢穴用粗大的樹枝搭建而成,隱約可以看到裡麵有幾枚青灰色的巨蛋。
而在巢穴邊緣,兩隻體型碩大的鐵翼雕正閉目假寐。它們雙翼收攏時也有一丈多長,鋒利的喙和爪子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
“成年的鐵翼雕,而且有兩隻。”林風沉聲道。
石浩握緊斧柄:“俺上次來的時候隻有一隻,可能是另一隻外出覓食了。這下麻煩了......”
確實麻煩。一隻鐵翼雕還好應付,兩隻的話,就是築基初期的修士來了也得掂量掂量。
兩人潛伏在峽穀入口的岩石後,低聲商議對策。
“硬闖肯定不行。”林風分析道,“鐵翼雕的視力極好,速度又快,咱們還沒爬到平台就會被發現。”
“那咋辦?”石浩急道,“小月等不了太久了。”
林風沒有回答,而是仔細觀察周圍環境。峽穀中氣流紊亂,峭壁上長滿了濕滑的苔蘚,攀登極為困難。而鐵翼雕的巢穴位置居高臨下,可以俯瞰整個平台區域。
突然,他目光一凝,落在了平台下方大約十丈處的一片藤蔓上。
那些藤蔓粗如兒臂,相互糾纏,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網絡。而在藤蔓的縫隙中,隱約可以看到幾塊凸起的岩石。
“有辦法了。”林風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他將計劃低聲說給石浩聽。石浩聽後,先是一愣,隨即連連點頭:“這個法子好!就這麼乾!”
兩人分頭準備。石浩從背囊裡取出幾塊醃製過的獸肉,又搜集了一些乾柴和油脂。林風則用匕首削製了幾根長短不一的木矛,並在矛尖塗抹了一種從石浩那裡要來的黑色汁液。
“這是黑寡婦蜘蛛的毒液,見血封喉。”石浩解釋道,“不過對鐵翼雕這種大家夥,可能效果會打折扣。”
“足夠了。”林風將木矛收好。
準備工作完成後,兩人再次看向崖壁上的平台。那兩隻鐵翼雕仍然在打盹,絲毫沒有察覺到下方的危機。
“開始吧。”林風深吸一口氣。
石浩點頭,悄無聲息地繞到峽穀的另一側。林風則留在原地,從懷中取出一枚符籙——這是他身上最後一張火球符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約莫半柱香後,峽穀另一側突然升起濃煙。那是石浩點燃了準備好的乾柴和油脂,還在火堆上扔了幾塊醃製的獸肉。
刺鼻的煙味和烤肉的香氣順著山風飄向崖壁。
兩隻鐵翼雕幾乎是同時睜開了眼睛。它們銳利的目光掃向濃煙升起的方向,發出尖銳的鳴叫。
其中一隻鐵翼雕振翅而起,朝著煙霧方向飛去。另一隻猶豫了片刻,但最終沒有離開巢穴,隻是在巢穴邊緣警惕地張望。
“果然留了一隻。”林風心中暗道。妖獸對自己的巢穴和後代保護欲極強,通常不會全部離開。
不過,一隻就好辦多了。
他等待了片刻,估算著石浩應該已經將那隻鐵翼雕引到足夠遠的地方後,從藏身處悄然躍出。
身法展開,林風如同猿猴般在峭壁上攀爬。他刻意避開了那些濕滑的苔蘚區域,選擇岩石裸露的地方落腳。雖然修為還未完全恢複,但《九獄吞天訣》帶來的體質提升讓他的攀爬能力遠超常人。
二十丈,三十丈......
距離平台越來越近。林風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七葉還魂草葉片上細密的紋路。
但就在這時,巢穴中的鐵翼雕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它發現了林風!
巨雕振翅而起,雙翼展開足有兩丈寬,帶起的狂風將峭壁上的碎石都吹落下來。它如同一支離弦的箭矢,朝著林風俯衝而來。
林風心中一驚,但手上動作不停。他已經爬到了那片藤蔓區域,距離平台隻有不到十丈了。
鐵翼雕的速度極快,轉瞬間就到了近前。鋒利的爪子撕裂空氣,直取林風的頭顱。
千鈞一發之際,林風雙腿猛地在岩石上一蹬,整個人向側麵蕩開。他抓住一根藤蔓,如同蕩秋千般甩向了另一塊凸起的岩石。
鐵翼雕的利爪擦著他的後背劃過,將岩石抓出幾道深深的溝壑。碎石飛濺,其中一塊砸在林風的肩膀上,讓他悶哼一聲。
但林風也借著這股力量,再次向上攀升了數丈。現在,他距離平台隻有不到五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