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媽說,你現在是光榮的牛馬一族了?”許之珩隨口拋出一句。
薑黎心裡一虛,和餘瀟瀟交換了一個“不是被他知道了吧?”的微妙眼神。
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借著動作掩飾:“母命難為。”
“所以說,你們……”許之珩在對麵用筷子來回掃了她倆,“當初為什麼要費那麼大勁考去京市,圖什麼呀?兜兜轉轉一大圈,現在不還是得乖乖回來。”
“要是你倆都沒跑遠,一直留在海市,咱仨這青梅竹馬的革命友誼,指不定能續寫什麼光榮篇章。”
“滾。”
兩道清脆的女聲帶著一模一樣的嫌棄砸了過來。
辦公室內的宋之言,抬手用力扯鬆讓他快喘不過氣來的領帶,眉宇間凝結著厚厚的陰鬱和煩躁。
劉佳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倚在門口,將他這副罕見的失態儘收眼底。
她走進來,在他對麵的椅子上悠然落座,雙腿優雅交疊,好整以暇地打量著他。
“今天的庭審很精彩,怎麼,這表情和我想象的不一樣?”
宋之言索性靠在椅背上,沉沉地看向她。
“就那麼喜歡?”劉佳迎著他的視線,句句往他心口戳,“說不定人家小姑娘正在和相親對象進行浪漫的燭光晚餐,進展順利,見家長也是明天的事。”
“你是沒看見,所裡好幾個年輕律師,私下問我,薑黎有沒有男朋友。”她搖了搖頭,一副“可惜了”的表情,“人長的標誌,身材氣質都沒得挑,性格也開朗討喜……多搶手啊。我之前還真不知道,現在知道,相親日程排得挺滿。”
宋之言從牙縫裡擠出聲音:“你不酸我幾句心裡就不舒服嗎?”
“所以說,當初怎麼沒好好珍惜?”
他沒有好好珍惜嗎?
當年薑黎執意要分手,他以為她就是鬨小脾氣了,給彼此一點冷靜的時間和空間就好。
等他忙過手頭那些事,再去找她時,她像人間蒸發一樣從京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閉上眼。
至今,他都沒弄清楚她當年分手的原因。
辦公室安靜好辦響,他推開椅子站起身:“叫上老金,今晚我請客。”
到了預訂的私房菜館,金磊和劉佳吃得津津有味,唯獨宋之言,麵前的碗筷幾乎沒動。
他起身,拿著手機出去,不到五分鐘又走了回來。
反反複複幾次之後,金磊忍不住問:“你今晚到底怎麼了?是便秘了還是手機裡有誰?讓你坐都坐不住?”
宋之言兩眼放空,一言不發地再次站了起來:“吃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他這……”金磊被他突然的離場弄得措手不及,隻能扭頭看向劉佳:什麼情況?
劉佳安慰:“理解一下,你們男人不是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這樣?很正常。”
金磊差點被口水嗆到,立刻反駁:“我每天都很正常。”
剛踏進家門,薑黎就感覺兩道熾熱視線唰唰地落在自己身上。
這鞋都還沒換下呢,審訊……不,是關切詢問,就迫不及待地開始了。
“累了吧,快過來坐坐。”薑爸對玄關處的薑黎招招手,待薑黎在他旁邊坐下後,迫不急地問,“快跟爸爸說說,今天見的這個小夥子,是不是一表人才?”
薑黎沒回答,目光幽幽地轉向黎女士:“黎女士,你們是怎麼想到把我和許之珩配在一起的?”
“小珩怎麼了?”黎女士立刻坐直了身體,“小夥子又高又帥,還是正兒八經地在讀博士,前途光明。”
“再說了,”黎女士越發覺得他們的安排十分滿意,“你從小不是就喜歡許阿姨?兩家人知根知底,多好!以後真成了一家人,婆媳關係這塊根本不用你操心。”
“黎女士,兩個人在一起,靠的是感覺,不是條件匹配就行。我跟許之珩都認識多少年了?快二十年了,要是能產生點火花,早就生根發芽了。”
黎女士沒吭聲,似乎在認真思考她的話。
就在薑黎以為黎女士會放棄的時候,她說:“既然你不喜歡小珩,我再給你介紹幾個,都是頂好的男孩子,保證讓你有感覺。”
“彆,打住!”薑黎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那還不如許之珩呢。”
“你不是不喜歡他?”
“喜歡。”她咬了咬牙,眼一閉心一橫,“我會慢慢和他相處,培養感情,可以了吧?”
“早這樣想不就好了嗎?”黎女士綻放出勝利者的笑容,“我給你許阿姨回個電話。”
她一走開,薑黎就問薑爸:“老薑,你摸著良心說,你也喜歡許之珩?”
“那孩子我接觸不多,不過你媽看人向來有一套,她說人品靠得住,那大概率是沒錯的。”薑爸看著她泄氣垮下去的肩膀,立刻改口,“反正,不管是許之珩還是江之珩了,隻要是你喜歡的,爸爸都喜歡。”
那還不如不說。
回到房間,薑黎才覺得能真正喘口氣。
她慢吞吞找出手機,鎖屏界麵上,一連串刺眼的紅色未接來電提示。
十幾個未接電話。
全部來自同一串數字、卻早已刻入骨髓的號碼。
她的心重重地漏跳了一拍。
他打了這麼多遍?
是……有什麼急事?
指尖幾乎是不受控製地懸在號碼上方。
在觸碰的刹那又縮了回來。
薑黎,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一個有女朋友的男人,就算有天大的急事,也輪不到你來操心,更輪不到你來回應。
她把手機往床上一甩,眼不見為淨。
“等一下。”
電梯廂門即將合上的瞬間,一隻纖細的的手指伸了進來,感應門向兩側滑開。
薑黎踩著最後一秒衝進了電梯。
狹小的空間裡,不想又碰上他。
“宋律早。”
薑黎公式化地打了個招呼,並迅速移開視線,抬頭盯著電梯不斷跳動的數字。
宋之言被她無形牽引,視線落在她柔和的側臉上:素臉淨白,氣色看起來不錯,鬆弛又愜意。
是碰到了什麼好事?
這份警惕讓他心頭莫名一刺,終究沒能忍住:“昨天的相親怎麼樣?”
“挺好的。”薑黎敷衍地回答。
宋之言眸色沉了沉,繼續追問:“人怎麼樣?”
“很高,很帥很有才華。”
宋之言發出冰冷的輕哼:“你現在挑人的要求怎麼變低了?這樣的條件滿大街都是。”
“我比他們都要優秀。”他在心裡翻騰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