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
那兩名負責把風的趟子手又手持長刀跳出來了。
沒辦法,行鏢走貨,一路上都得謹慎提防。雖然威遠鏢局的招牌足夠響亮,黑白兩道都會給麵子,但近年來時局動蕩,頗為不安,小心才能使得萬年船。
新來的是兩輛馬車,自有仆從上前與趟子手交涉,弄清楚狀況,然後把車停靠到西邊的僧舍處,打起燈火,開始收拾起來。
這邊的僧舍較為殘破,滿是塵土,條件十分簡陋。
一位錦衣青年站在門口處,手中拿著塊錦帕捂住口鼻,眼神露出嫌惡之意:“這地方也太爛了,怎能住人?”
旁邊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道:“少爺,出門在外,遇到意外,這是沒辦法的事,隻能將就一晚。”
青年眉頭皺起:“我倒無妨,隻是不能怠慢了仙長。嗯,我瞧對麵的僧舍要整齊乾淨許多,要不福伯你去找他們談談,可以花錢,請對方讓出地方,調換到這邊來。”
頓一頓,又道:“為表誠意,我親自和你一起過去。”
“行,少爺你慢點。”
兩人打傘,穿過庭院,來到東麵的僧舍門外。
此座寺院敗落,僧舍的門窗大都遭受破壞,十不存九,缺了遮掩。
簷下本來睡在馬車內的吳老漢早沒了睡意,一骨碌爬起來,站在馬車邊上,態度拘謹而緊張。
他這般人常年奔波忙碌,經驗豐富,知道在野外借宿時往往會遭遇諸多問題。大的事且不說,光是人際關係就難以處理,一個不好,鬨將起來,可能見血。
青年自不理會個車夫,徑直走進去,一眼就看清了裡麵的人,不由一笑:“陳進寶,原來是你。”
陳進寶抬頭看去,習慣性地眯起眼睛,倒是認了出來,趕緊站立起身:“昌明兄,你好。”
這位楊昌明是他的縣學同窗,頗有來頭,乃茂縣縣尉之子,家境富貴,為人傲氣,稱得上“文武雙全”。
在縣學期間,兩人的關係普普通通,屬於點頭之交。因為出身和性格的鮮明對比,儼然兩個極端:
一個引人矚目,眾星捧月;一個行為孤僻,無人問津。
陳進寶的口頭禪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也就說說而已。
人家楊昌明卻是實打實的住在大宅內,日常勾欄聽曲,有佳人相伴。
兩者今晚在此相遇,並不算巧合,畢竟都是要前往府城趕考的童生。
楊昌明目光一轉,打量坐著不動的陳少遊,見是個麵帶病容的中年人,衣裝簡樸,麵目與陳進寶倒有兩三分相似,應該是陪伴送考的家中長輩。
像陳家這種做著小本買賣的家庭,家中沒有奴仆之類,很多事情,都得親力親為。
而陳進寶這次前來趕考,身邊沒有書童長隨等,就隻能找個靠得住的長輩一起同行,給予照料了。
但奇怪的是,這位陳家長輩瞧著病懨懨的,沒甚精神勁頭的樣子,彆人來照顧他還差不多。
莫不是啟程出發後,在路上才生的病?
這就解釋得通了。
春寒料峭,風霜撲人,出遠門本就是一件危險的事。不說妖邪賊寇,光是生一場病,便足以叫人客死異鄉。
陳進寶的運氣可真不好。
想到這,目光一收,笑道:“進寶,是這樣的,我此來是想與你打個商量。”
“什麼事?”
“我想要與你調換地方住,希望能夠成全,我會記住你的這個人情。”
聞言,陳進寶躊躇起來,有些動心。
一位縣尉之子的人情可不是小事,往後定能用得著。
況且彼此間本是同窗關係,換個地兒也沒有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