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越是在這種時候,越要守住日常。
吧台抹得發亮,酒瓶碼得整整齊齊。
連花架子上那些嬌氣的月季都修剪妥當。
梁騫照例坐在角落的老位置。
咖啡冒著熱氣,手邊擱著本厚書。
他今天沒翻一頁,手指一直停在書頁邊緣,眼睛也沒有離開庭院裡的那個身影。
清晨的陽光灑在石板路上,映出那人彎腰修剪花枝的輪廓。
梁騫的目光很穩,始終追隨著她的動作。
他知道,麻煩遲早會登門。
這個地方太顯眼,地段又偏得剛好夠隱蔽。
他早有預感,隻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果然,沒過多久,一陣亂哄哄的腳步和粗話打破了清晨的安靜。
七八個歪頭斜腦的男人堵住了院子門口。
他們穿著五顏六色的T恤,褲腿卷到膝蓋。
一進來就東張西望,滿臉不屑。
帶頭的是個胖子,脖子上掛著條金鏈子,胳膊上紋著條張牙舞爪的龍。
那條龍從肩頭爬到手肘,鱗片畫得潦草,卻故意做得猙獰。
他一腳踹開半掩的院門,木門撞在牆上反彈回來。
他大咧咧走了進來,腳步沉重。
後麵幾個跟班也擠進來,站得歪七扭八。
他們隨意地分散開來,看似漫不經心,卻不知不覺把出路全圍死了。
其中一人故意走到水池邊,往裡吐了口痰。
一股劣質煙酒混著汗臭的味道衝進院子,和花草清香撞在一起,嗆得人反胃。
梁騫皺了下眉,順手掏出一方布巾捂住了嘴。
“嘖,這地方還挺講究!”
光頭男左右打量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
他伸手撥弄了一下窗台上的小盆栽,指甲縫裡夾著黑泥。
碰過之後葉子立刻顯得臟兮兮的。
“裝修不錯啊,挺費錢吧?”
他看都不看梁騫,直奔吧台後的景荔。
“你就是老板?有人實名舉報你這藏汙納垢,消防通道也不合規。我們來查一查,例行公事嘛。”
話音剛落,旁邊一個小弟心領神會。
踢翻了邊上的一盆蘭花,泥巴灑了一地。
那盆花原本擺在石階最高處,位置顯眼,花莖修長,開得正盛。
被踹倒後,泥土順著台階往下流,葉片也被踩斷了幾片。
“喲,不好意思啊,剛才沒站穩。”
那小混混咧嘴一笑,腳底下還故意碾了碾。
“不對,是手賤,嘿嘿!”
旁邊跟著來的幾個家夥也笑成一團。
院子裡瞬間充滿喧鬨。
景荔擦酒杯的手頓住了。
她慢慢把杯子擱回墊子上,輕輕一放。
墊子是深藍色的絨布,吸音很好,所以那一聲格外清晰。
她沒低頭看那盆爛掉的花,也沒急,更沒炸毛。
就那麼抬起頭,衝著那個光頭漢子笑了笑。
“豹哥?”
豹哥整條胳膊上的青筋都突了一下。
周圍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連風聲都小了下去。
街頭巷尾誰不知道,六爺不顯山露水,卻能讓整個地下勢力低頭行事。
這店老板啥來頭?
居然能扯上六爺?
豹哥心裡翻江倒海,腦子裡飛快地轉著各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