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賊並不是很想去,人餓時滿腦子想的都是填飽肚子。
“算了,空腹喝茶有害身體健康。”賊撇嘴說,“我走就是了,差不多也該回去吃午飯了。”
他嘴上雖然這麼說,右手上卻一個虛晃,兩指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從盤子裡夾了一個包子出來。
賊可不想餓著肚子一路走回去,他的胃似乎已經開始手足相殘了,再不吃飯他怕自己張開嘴喉嚨下麵就直接連著小腸。
賊臉上偷偷流露出得意之色,至少現在不用挨餓了。
剛走出一步,背後突然傳來那人的話語
“麵對佛祖而盜竊,恐怕不是君子所為。”
這句話雖沒有責備的意味,卻好似一塊扔出的板磚擊中了賊的後背。
賊臉上的表情頓時凝固了,腳步也粘稠了。
他緩緩回頭去看,那人還坐在原處,沒有回頭,也沒有起身。
不可能啊,這不可能啊,他心裡暗想。他的手法無比迅速,即使是當著彆人的麵拿他們手裡拿的東西,都不會被察覺到。
他能在富家千金眨眼間取下她的玉簪,走出好遠她都不會察覺到自己頭發已經散了。他能當著守衛的麵摘走他的胸甲,直到那守衛被他踹了屁股才會發現自己胸口少了塊鐵板。
可他居然不能背著這個人拿走一個包子。
而且那人離他明明好遠一段距離。
那人是怎麼做到的?
沒等賊提問,那人又說
“竹竿大俠做出這種事,就算是個假的,也有失體麵。”
語氣裡依然沒有責備之意,依然那麼溫和平靜,卻好似把剛剛擊中賊後背的那塊磚頭掄圓了又砸在賊的胸口。
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明明應該隻有他和二掌櫃的知道,難倒二掌櫃的告訴了彆人?不會,那樣也隻給二掌櫃的自己徒增麻煩。
可這件事又怎麼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賊心裡發毛,忙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那人沒回答,又向身旁示意了一下,淡淡道
“不如坐過來和我喝杯茶吧。”
賊哪還有心情喝茶,他隻想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從剛到他就覺得不太對勁,看見那尊大佛他就覺得身上有一絲陰冷。再者說,佛前的供品是給應受福報的人吃的,他一個偷人錢財的賊怎麼可以拿來吃?
他自己清楚的很,
他不配。
賊看了一眼手中的包子,又看了看那人,低聲說道“我不是什麼竹竿大俠,我也不吃這包子了,我這就給這包子放回去。”
“不如這樣,”那人一撣青色發帶,說道“這個包子你拿去,再做一件好事來報答佛祖,我就當這裡什麼都沒發生過,也從沒見過你。”
“我沒有什麼怕被人知道的,隻不過是昨晚碰巧撿到了這竹竿。”賊說道,“我並不想為了一個包子替人跑腿。”
“我記得被官府張榜通緝還是很嚴重的一件事。”
賊沒辭了,他感覺自己頭皮發炸。
麵前這個不知名的人似乎知道他的一切底細一樣。和他講話就好像一個凡人徒手去跟握著神劍的劍聖打架,一點勝算都沒有。
這個人把他拿的死死的,以至於賊現在感覺喘氣都費勁。
那人好似身上帶著某種氣場,讓賊想起了那個幫人撿掉到河裡的斧子的神仙,隻不過這人左手拿一素餡包子,右手拿的是一通緝令。
“我答應你”,賊無奈道,“有沒有彆的什麼要求?比如說時間限製,地點限製什麼的,彆我出了山再辦好事你又不給我作數了。”
“隻有一個要求,就是去辦你離開之後第一個遇上的善事。”
“那你怎麼知道我走了之後做沒做善事?”賊問得周全,生怕因為漏掉一個細節而掉進某種文字遊戲之中。
這也算是一樁買賣,辦事前得商量清楚了。
那人笑了,從地上拾起竹笛向上一指。
“這次,佛祖能看到。”
賊順著竹笛向上看去,石佛那明明有眼無珠的雙眼——
竟好似正緊緊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