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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章 奇觀:正衙鐘鼓樓(2 / 2)

“這是一個很大很大的麻煩啊。”朱翊鈞由衷的說道。

梁夢龍的這本奏疏上有張居正本人的浮票,按照張居正的說法,現象的確存在,而且問題非常嚴峻,需要立刻去解決,一旦地方這種小團體之間的互相方便,成為潛規則,那麼就是和座師製一樣的危害,是製造離心力。

再發展些時間,抗命就會變成普遍現象。

梁夢龍和張居正這兩個師徒,商量了很久,還真給他們找到了辦法。

這個辦法當然不是廢止考成法,考成法可是大明行政力量恢複的重要政令,也不是進行高壓改變,比如類似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瓜蔓連坐,這種高壓,隻會讓地方更加團結,加速地方的團結一致,對抗朝廷。

梁夢龍、張居正給出的辦法是短任法。

確切的說,一地三司使不能在一個地方六年以上,因為一旦超過六年,就會形成非常穩定的人事關係,這很方便結黨營私,但是任期時間太短,權力就會被地方吏員完全掌控,再根據實踐的經驗,確定了六年到九年這個時間。

到了九年的時候,就是天大的事兒,也應該升轉或者轉任,不得再任。

這是為了避免地方以三司使為核心形成根深蒂固的小團體,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堂如此,地方也是如此,這樣強行換腦袋的做法,就是逼地方進行新陳代謝,人員的流動,會限製這種小團體之間的互相行方便,危害就小的多了。

大明條條也不至於失效。

朱翊鈞想起了新都楊氏案中的前四川巡撫羅瑤,羅瑤是湖廣人,是張黨的嫡係中的嫡係,到了四川,麵對近乎於鐵板一塊的四川地方,意誌不堅定的羅瑤選擇了投降,貪腐了三十六萬兩白銀,最終聲名狼藉,被皇帝褫奪了官身和功名。

梁夢龍綜述的問題是客觀存在的,而辦法是極為有效的,能架空巡撫的隻有三司使。

“下章內閣知道,明日此事廷議,司禮監把奏疏多抄一份,放在朕的案前。”朱翊鈞額外交待了一下,這本奏疏要放在麵前,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一件事,那就是矛盾相繼釋萬理,一個矛盾解決會有新的矛盾出現,沒有任何政令可以推行下去就高枕無憂,坐享其成。

賤儒們總是法三代之上,希望有一個萬世不移之法,但事實上,不存在。

考成法也需要修修補補,才能持續發力。

“臣遵旨。”

張居正對考成法的修修補補很快就通過了廷議,而且吏部馬上開始了行動,對久任超過十年的地方官展開了升轉或者轉任,這一輪快速的人事調動,吏部顯然是早有準備,對於考成法之弊,張居正也不是毫無察覺。

朝堂上沒有黨錮之禍,張居正有更多的精力放到吏治和製度完善之上。

萬曆十一年四月初七,一輛馬車從通州水馬驛出發,車上是大明廣東巡撫王家屏,他還帶了兩個人,萬文卿、伍維忠,這兩個人初任廣州市舶司的監當官,因為連續的上上評,已經成為了一方知府,這個升轉速度已經很快了。

萬文卿、伍維忠兩個人最大的愛好就是逛青樓,他們離開京師的目的,就是去廣州逛青樓。

王家屏用儘了全力,才製止了二人逛青樓的做法,現在他們隻能眼饞了。

“京師真的是日新月異,我們離開的時候,朝陽門外的民舍,離通州還有很遠很遠,現在都連成一片了。”萬文卿看著窗外,感慨萬千的說道。

物是人非,滄海桑田,京畿的變化之大,讓二人有些觸景生情,當年離開的時候,雖然稱不上破敗,但遠沒有現在繁華。

“我入京後,要去解刳院看望一位故人,你們兩個人就不要去了。”王家屏看著兩個弟子十分確信的說道。

伍維忠眉頭一皺的說道:“範應期嗎?老師,你天天在廣州府裝糊塗,到了京師,也可以裝一次糊塗,範應期的問題不小,和他產生瓜葛,對老師不好,他關在解刳院裡,你去看他,陛下怎麼看你?”

“老師,裝一次糊塗吧,就這一次。”

王家屏歎了口氣說道:“對,就是他,我其實在入京的路上也在猶豫,猶豫再三,還是要去,不去麻煩更大。”

“不去麻煩更大?”萬文卿眉頭緊皺,這話讓他有點糊塗。

“我和他是好友,無論我去還是不去,都是問題,兩害取其輕吧,因為我不去,就是不信不義,朝中的那些個道德的衛道士們,就會對我口誅筆伐,我倒是不怕他們,但我不去,就說明我有問題,這才是最難過的關。”王家屏歎了口氣,這個範應期不檢點,連累了他。

王家屏看著兩個弟子一臉迷茫的樣子,歎氣的說道:“我知道伱們不明白,我不去說明我在怕,怕什麼?怕牽連到我身上,說明我心裡有鬼,我問心無愧也會變成有問題,所以必須要去。”

“去了可能會牽連,不去必然會被牽連。”

大明的科道言官最惹人厭的就是誅心,你不敢去看望故人,就是怕引火上身,就是心裡有鬼,就是有問題,至於問題是什麼,你倒下了自然就暴露了!科道言官的思維,惟在這一層能夠如此躍進。

萬文卿思索再三說道:“去之前,還是先找一趟黨魁吧,讓他拿拿主意。”

“王崇古已經在逐漸舍棄晉黨了,雖然大部分的晉人都沒有察覺到,但我看出來了。”王家屏兩手一攤,對王崇古的轉變,他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王崇古拋棄晉黨。

晉黨,快散架了,就在王崇古死後,沒有出來扛旗的人,那晉黨就會分崩離析,一如當初的嚴黨、徐黨,都會投奔他門,但半路出家當和尚,哪個廟敢收呢?

王一鶚就因為是徐階的學生,在順天府丞的位置上,乾了整整十年,未能得到升轉,若不是陛下一意孤行,王一鶚還要繼續在順天府丞的位置上蹉跎下去。

萬文卿和伍維忠互相看了一眼,他們倒是沒什麼感覺,因為他倆官癮真的沒多大,他們就想找個地方,脫離王家屏的控製,好繼續瀟灑快活,繼續做官是給家裡、給過去的自己一個交待,把差事辦好,是忠人之事,在其位就要謀其政。

升轉什麼的對他們而言,並不是特彆重要。

“你們倆那沒出息的樣兒!晉黨都要散夥了,你們都無動於衷!”王家屏一臉怒其不爭的說道,這倆弟子,哪哪都好,能力都很強,唯獨沒有什麼上進心,算是官場裡的異類了。

王家屏入京下榻了會同館驛,而後去了全晉會館,沒見到王崇古,刑部尚書王次輔不在文淵閣,也不在刑部衙門,而是在西山煤局。

王家屏沒去西山煤局,而是徑直去了解刳院,在查驗了牙牌之後,在緹騎的帶領下,王家屏走入了解刳院內。

“怎麼涼颼颼的。”王家屏沒由來的打了個寒顫,他眉頭緊皺的打量著四周,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就是有點陰冷的感覺,這顯然是心理作用,解刳院裡乾乾淨淨,並沒有臟東西。

這個人間地獄,王家屏也是第一次走進來。

“來了。”一個平靜的聲音在王家屏的身後突然響起。

“啊!”王家屏嚇了一大跳,看著身後的陳實功,跳到了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說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這走路怎麼沒有聲音?”

“王巡撫說笑了,我走路這不是有聲音嗎?”陳實功笑著說道:“你聽,這不是腳步聲?”

“走吧。”

王家屏身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非常怪異,剛才明明沒有腳步聲,但現在又有了,王家屏很確信剛才沒有聽到。

是什麼東西捂住了他的耳朵嗎?

“這是…”王家屏路過了一間打開的房間,看向了裡麵,裡麵陳列著各種被鬆脂包裹的物件,他有些好奇。

解刳院一般人不會過來,裡麵有什麼,外人不得而知,也不是解刳院閉門謝客,實在是圍繞著解刳院,有太多太多的誌怪故事,故事太多,給這裡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就更沒人願意來了。

“這都是張四維。”陳實功看著那些標本說道。

“啊?啊,這是張四維啊。”王家屏急走了兩步,他走的很快,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像是想要忘記剛才的事兒。

但越是想要忘記就越是無法忘記,卻記憶越發的深刻,深刻到永遠無法忘記的地步。

那一片片、一塊塊被封在鬆脂裡的標本,都是張四維。

王家屏認識張四維,而且還有過矛盾,當真的親眼看到了那些標本的時候,王家屏還是心跳加速了幾下。

終於終於,王家屏見到了範應期,範應期比之前瘦弱了很多很多,原來是略有些富態,現在瘦骨嶙峋,皮包骨頭的瘦弱,兩個眼眶深陷,黯淡無光,而且看起來有些萎靡,以前眼中那種天下舍我其誰的神采消失了,反而變成了一種渾濁。

“來了?”範應期看到了王家屏,笑了笑,露出了兩個黃牙,這是吸了阿片球,裡麵的焦油染黃的。

王家屏坐在了椅子上,看著坐在床邊的範應期問道:“你怎麼回事兒?”

“我和他們不一樣,他們被扔進來是解刳的,我被扔進來是戒阿片的,不一樣的,陛下沒有禁止我離開,前段時間戒成功了之後,陛下準許我回家了。”範應期喃喃自語的說道:“我和他們不一樣。”

王家屏還真的不知道範應期已經成功,已經得到了陛下批準可以回家了,範應期主要是智齒長歪了牙疼,在解刳院內,大醫官們給他拔掉了智齒,不再需要鎮痛之後,範應期也對自己發了狠,戒了阿片。

王家屏疑惑的問道:“那你為什麼還在這裡?”

“你看我這個不人不鬼的樣子,是不是很適合這個不生不死的地方呢?”範應期搖頭說道:“不出去了,我出去還能做什麼?我之前是晉黨的青年俊傑,意氣風發,現在呢?塚中枯骨罷了。”

“你不明白的,我現在就是活著比死還難受,又沒勇氣去死的懦夫,反倒是這裡,挺好的。”

“我準備學醫,做個解刳院的大夫,給自己找點事兒做。”

人是社會關係的總和,而範應期打算把自己的社會關係用解刳院的院牆隔絕,這樣一來,他就不用麵對外麵那些指指點點,那些辱罵,那些嗤笑,那些不屑一顧了,雖然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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