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 回音壁困境_朕真的不務正業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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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章 回音壁困境(1 / 2)

倭國悍然發動侵朝戰爭,目的是為了把武士趕到朝鮮戰場上,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吃飯,而不是待在倭國把米吃貴,這些武士待在倭國,還影響倭國平民種地。

十五萬的武士送到了朝鮮,取得了傲人的戰績,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這些倭寇就席卷了整個朝鮮,打到了平壤,在平壤之戰中,第一次嘗到了線列陣的威力,倭寇這一仗大敗虧輸。

在開城這個高麗的王城被大明收複之後,戰局來到了最關鍵的地方仁川。

織田信長之前並沒有派出自己的嫡係,但這次為了仁川,羽柴秀吉這次領兵三萬馳援仁川,顯然織田信長希望能夠像大明取得平壤大捷一樣,倭國取得仁川大捷。

提前布置好陣型,給大明軍迎頭痛擊,進而達到自己的目的,最大限度的消耗武士的有生力量,同時能和大明劃江而治,臨津江以北歸大明,臨津江以南歸倭國,瓜分朝鮮。

“可是,隻有火器能夠對付火器啊。”朱翊鈞看著塘報,頗為平靜的說道。

仁川這個地方,有三萬倭寇,還是有六萬倭寇,其實沒有什麼區彆,這是朱翊鈞最喜歡的拚血條環節。

現在朝鮮戰場的情況,簡而言之,就是:三槍乾散大和夢,長官我是朝鮮人。

大明京營的作戰方式,已經是火炮、鳥銃、燧發銃、重輕騎兵配合作戰,對冷兵器為主的倭寇,形成了碾壓態勢,這一點不以人的意誌而轉移。

“陛下,國子監祭酒張位求見。”馮保和小黃門小聲交談之後,奏聞了陛下。

“來作甚?”朱翊鈞看了看自己的行程,他沒有宣見這個祭酒。

馮保俯首說道:“前一段時間,陛下下旨詢問:少年誌則國誌,少年興則國興,朕將舉國之少年,托付太學,何故有如此狂悖之徒?”

“那次張祭酒在國子監發了很大的火兒,專門收拾了一些個故意挑唆的學正,親自去了趟理工學院,賠了五百銀給理工學院購置被摔壞的繪測望遠鏡,這次是來複命的。”

朱翊鈞聽聞,點頭說道:“宣吧。”

大明皇帝關切了這件事的後續,在皇帝拉偏架的前提下,理工學院也沒有仗勢欺人,非要國子監如何,畢竟理工院生,是結結實實的把國子監的監生給打了,有點理虧。

國子監祭酒親自賠禮道歉,新學舊學之爭,並沒有結束,隻是告一段落。

而皇家理工院生在這次衝突中,獲得了秀才身份,自此以後,和國子監監生平起平坐。

“臣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張位頗為恭敬的見禮,他是那種很典型的五十多歲的老學究,專心做學問那種,這次因為國子監和理工學院的衝突,讓張位結結實實的丟了個大臉!

朱翊鈞看著張位,想了想說道:“萬曆元年,張祭酒和先生關於考成法的推行有分歧,意見不合,先生力主,張祭酒死活不肯,你覺得先生吹求過急,恐生禍患,朕要罷免你,先生對朕說:若是臣工因剛直則黜,有誌者何人願意事君?朕以考成法事大,將你貶到了徐州做了同知。”

“萬曆三年先生再薦,你回到了京師,曆九年,升任了這祭酒兼經筵講官。”

“朕今日再問你:朕將舉國之少年,托付太學,何故有如此狂悖之徒?”

“回陛下,臣有奏疏。”張位可以不來複命,大明的官僚,就是那種典型的吆喝不動彈,抽一鞭子動一下,皇命辦了,皇帝也不能過於為難。

張位既然來了,那自然有話要說。

“呈上來。”朱翊鈞拿過了奏疏,看了起來,他看完之後,點頭說道:“你的奏疏裡的觀點,朕非常認同,但你這份奏疏,沒有恭順之心,可是朕還是很喜歡。”

“臣有罪。”張位再拜,他這本奏疏是有些大膽,確實沒有多少恭順之心。

“免禮,坐吧。”朱翊鈞讓張位坐,就代表著在他心裡,把張位開除了賤儒的序列,成為了一個正常的臣子。

張位的奏疏很有意思,他講了個故事。

今年陝西奏聞大旱,大明皇帝去了祈年殿修省,皇帝離開之後,按製國子監的監生去了祈年殿祈福。

張位帶著近百名監生到了祈年殿,在結束了祈福之後,這些監生自由活動,到了回音壁,監生站在皇穹宇殿前說話,回音壁的回音,顯得非常嘈雜,這些監生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一個有趣的現象出現了。

隻有說話最大聲的那個,才能被聽得清楚。

那這個說話最大聲的監生,真的就完全代表了所有監生的意見嗎?顯而易見,是不可能的,但就因為聲音大,大家慢慢認可了他的說辭。

張位對這一幕,覺得很是神奇,明明都持有不同的意見,就因為這人說話聲音大,就得到了認同,這引發了張位的思考。

張位將其稱之為回音壁困境。

每一個監生都套了一層儒學士的皮,他們是裝在套子裡的人,這個儒學士的皮,把監生牢牢的禁錮在了儒學士的環境之中,他們聽到的、知道的所有的消息,都是儒學士不斷規訓的結果。

這種禁錮,這種不自由,產生了一個很可怕的現象,那就是所有儒學士其實並不是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裡,而是活在由儒學士們,根據對經史典籍的解讀,構建出的虛妄敘事世界之中。

而在這個封閉的環境之中,所有的儒學士,都會不約而同的陷入一個回音壁困境。

在封閉的環境裡,一些意見相近的聲音會不斷地重複,並且在重複的過程中,這些意見不斷地扭曲、誇張、擴大、極端,處於這種封閉環境下的大多數人,會慢慢趨同這種反複扭曲、誇張、擴大、極端的聲音。

國子監的監生們,在封閉的國子監環境裡,陷入了這種回音壁的困境之中。

皇家理工學院的院生不吃監生的大米,但還是因為這種閉塞之下的規訓,監生們,還是認定理工院生是下賤的、不務正業的、奇巧淫技的蒙蔽聖聽。

在國子監這個回音壁裡,學正的聲音顯然是最大的,而監生目空一切的偏見,就是學正們的教育造成的。

“陛下,國子監的教育出現了問題,我們正在培養一群絕對的、精致的利己者,或者說我們培養出來的不是儒生,甚至是片麵的楊朱學子,隻說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視個人感官的物質、利益,高於一切。”張位麵色凝重的解釋著他的奏疏。

按照回音壁困境去推論,大明教育出現了大問題,培養儒學士的學堂,培養出來的都是楊朱學子,而且是不提‘取一毫而損天下,亦不為也’的利己者,甚至連楊朱學子都算不上。

所謂絕對,就是隻利己,而且是損人利己。

“所謂精致,陛下,這個需要細細解釋。”張位把很多現象總結到了精致二字裡。

“這些利己者,他們能言善辯,他們都很聰明,有很好的老師,甚至非常有教養,所做的一切都是合理的、合法的,儀態上無可挑剔,他們精於世故,老道老成,而且能做出忠誠的姿態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他們很懂得利用規則的力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就是他們的精致。”

張位解釋清楚了精致二字,陛下雷霆之怒之後,他思考了許久,用極為簡練的話,表述清楚自己的想法。

“你這話,看起來有些危言聳聽,話裡話外,多少有點大明教育已經天塌地陷了。”朱翊鈞看著手中的奏疏,麵色古怪的說道。

張位一臉焦急的說道:“陛下,這不是危言聳聽!大明現行的教育,就是在培養絕對精致利己者!陛下,元輔曾經說:不弘且毅之輩,國賊也。”

“國子監監生的種種行徑,就是這句話的真實寫照!”

“一旦讓他們掌控了權力,對於國朝、對於江山社稷的危害,甚至大於王次輔這些佞臣對國朝的危害,陛下,培養這種精致利己者的所有人,不是瀆職,而是犯罪!”

“咳咳,張祭酒慎言,慎言。”朱翊鈞提醒張位說話小聲點,這話讓王次輔聽到了,王次輔這個八十歲的老年人,怕是要找張位這個五十多歲的年輕人單挑了。

人王崇古明明是反賊出身,不是佞臣。

“你說的有理,萬曆維新以來,也一直在試圖做出改變來,但效果不佳。”朱翊鈞說起了張位提到的問題。

大明皇帝、元輔自然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朱翊鈞十歲,張居正講弘毅二字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但是這十四年,大明需要把主要精力放在振武、富國四個字上,對文教這塊的維新,確實是有些欠缺。

“陛下,臣有罪。”張位俯首說道。

麵對這種困局,張位選擇了一個劍走偏鋒的辦法,他抄皇帝作業,他對皇帝成長經曆進行了全麵的複盤,最後得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種地。

這就是張位不恭順,甚至是膽大包天的地方。

皇帝,是天生貴人中的貴人,是天上人上人,但皇帝總是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除了開國自己奮鬥出基業的君王之外,大多數的君王,其實都是驕奢淫逸、空談誤國的帝王。

皇帝今日如此的英明,絕對不是單純因為張居正教的好。

張居正在教書育人這方麵,其實挺差的,他的很多弟子,走著走著,都跟他走散了,甚至反對他。

大明有過一次主少國疑,那明英宗也是接受了士大夫的教育,如果單純的靠士大夫的教育,那不會成為明君,甚至很有可能是個昏君。

陛下如此英明,其實是參與勞動、參與生產的結果,這是張位在對皇帝成長經曆,進行了全麵複盤之後,得到的一個結論。

“陛下,連潞王殿下都知道米煤幾何,知道何時下種,何時澆水,潞王殿下監國時,很多殿下知道的事兒,大臣們反而不知道。”張位說起了混世魔王朱翊鏐。

朱翊鏐是個混世魔王,在京師折騰出了好大的動靜來,但朱翊鏐的很多決策,都是非常腳踏實地,而不是一廂情願。

李太後寵溺潞王,這是眾所周知的,李太後自己也知道,慈母多敗兒,朱翊鏐很小的時候,就一直跟著皇帝的屁股後麵,所以,皇帝知道的事兒,潞王也知道,潞王的行事風格,和皇帝非常相似。

張位麵色懇切的說道:“陛下,五穀不識何以識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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