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四章 富者居華堂,錦衣瓊筵;貧者棲陋巷,糟糠難繼_朕真的不務正業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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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四章 富者居華堂,錦衣瓊筵;貧者棲陋巷,糟糠難繼(2 / 2)

朱翊鈞看完了林輔成《南洋遊記》,確定林輔成真的好好調研了南洋的經濟和各個基層的生活。

朱翊鈞拿著南洋遊記,讀出了最後一段:

“富者居華堂,錦衣瓊筵;貧者棲陋巷,糟糠難繼。朱門之內,笙簫徹夜不絕;蓬戶之間,饑腸轆轆哀聲連。天地雖同覆,而命途雲泥;日月共明輝,而冷暖異域。”

“富者不知貧者苦,貧者難窺富者榮。”

“金波銀浪,掩不儘阿片腥膻;椰風蕉雨,拂不去毒瘴淒寒。膏粱子弟,笑談間儘攬海疆利;羸骨黔首,喘息中徒作煙田囚。”

“嗟乎!一城之內,兩界分明,天差地彆,豈曰同光同塵?”

朱翊鈞很喜歡林輔成的文章,他沒有一篇文章是站在官選官、勢要豪右、鄉賢縉紳、富商巨賈這些肉食者的立場上,他從來都是站在窮民苦力的立場去看待問題。

林輔成的階級認同出現了問題,他是官選官,五品社學博士,出於各種原因,他的階級認同,依舊覺得自己是個窮民苦力。

主要是當初仁和夏氏給他弄了個罪身,讓他沒法科舉,林輔成對這些肉食者天然沒什麼好感,現在他有了皇帝的庇護,就更加不在乎紅塵對他的評價了。

馮保看著南洋遊記的第二篇,也是感觸頗深的說道:“陛下,這大明朝這麼多的筆正,在林輔成去南洋這幾年,這些筆正,連一篇讓人驚豔的文章都沒寫出來,還是得林輔成回來,大明這文壇才算是有了些看頭兒。”

“是因為林輔成多厲害嗎?也不儘然,這老話說得好,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文章好與壞,大家是各有千秋,之所以林輔成的文章驚豔,還是他願意腳踏實地的去看一看,去走一走,去問一問。”

“事實終究是勝於雄辯。”

林輔成還沒回到大明,就扔出了《效迫利驅疏》和《百工興衰聚散五樞論》,還有南洋遊記第一篇,關於夷人不可教化的原因,這馬上更新了第二篇的南洋毒患危瀾,更是羅列了足夠多的例證,佐證他的觀點。

哪怕一些肉食者,是不喜歡林輔成的屁股坐在萬民那頭兒,也要看林輔成又說了些什麼,畢竟要去南洋做生意,就得知道這些事情。

林輔成不是文壇魁首,但這個名頭對他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日後,大家都要說林輔成的大手了。”朱翊鈞笑容滿麵的在第二篇南洋遊記上朱批,示意馮保歸檔,這日後都是要跟著他一起進陵寢的。

看得見的軍靴和看不見的大手,這雙看不見的大手,可以叫林輔成的大手了。

林輔成還是自由派的魁首,隻不過他這個自由派,總是在對著絕對自由派發動猛烈的進攻,異端確實比異教徒還可恨。

林輔成恨這些絕對自由派,這幫蠢貨,把自由的定義都異化掉了,搞得自由從一個褒義詞都快變成貶義詞了。

少數人的絕對自由,和多數人的相對自由、有限自由,林輔成堅定的選擇了後者。

而林輔成對絕對自由嗤之以鼻的重要原因,就是他真的多次見到了大明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這個活生生的例子。

陛下左手京營右手水師,左手矛盾說,右手階級論,手下猛將如雲,還有皇家格物院一座,掌天下財路,可陛下日子過得並不自由,相反,多數時候,陛下都是在京堂那個大磨坊裡,忙得腳打後腦勺。

連陛下這等明君聖主,掌控人間最大權力,都不能想乾什麼就乾什麼,這絕對自由,怎麼實現?

理想國也好,彼岸也罷,忽悠人,最重要的就是讓人看到希望!

絕對自由這種理念,不可能實現,也沒有路徑去實現,學說忽悠不到人,反而先把自由這兩個字給搞臭了。

“兵部尚書曾省吾請命設立南洋水師,抽調鬆江水師精兵六萬,在廣州等地額外再招募兩萬軍,如此大明水師的總規模為十五萬人。”朱翊鈞看著麵前的奏疏有些猶豫。

擴軍。

將水師一分為二,鬆江水師和南洋水師,兩個水師的老巢都是三都澳軍港。

之所以要這麼做,原因有很多,第一個就是鬆江水師,十三萬人的規模,過於龐大,過去是為了滅倭做準備,也就是備倭軍。

現在倭國已經衰弱到不需要如此龐大的規模進行防備,將其中六萬抽調南下,也代表著大明的戰略重心,從攻伐倭國,轉向了經略南洋。

而且隨著南洋開拓的進行,南洋的漢人越來越多,局勢變得複雜,漢人也不都是好人,亡命之徒構成的海寇也越來越多,為了應對南洋發展的新形勢,所以如此調整。

這裡麵其實還涉及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海陸並舉的大戰略,陸地的開拓自然不會停止,無論是西域,還是鮮卑草原的冒險隊,大明不會停下。

但是從內閣到六部,再從六部到地方官員,其實都認為海洋才是關鍵,這一點從京營十萬銳卒,水師接連要擴軍到十五萬的規模,可見一斑。

陸地上的開拓,必須要麵對一個老問題,那就是精算,得不償失。

“從水師這次的擴軍來看,朕要重開西域,算是階段性的失敗了。”朱翊鈞看著兵部呈送的奏疏,多少有點無奈,天時地利人和,都讓重開西域這個問題,困難重重。

皇帝說重開西域,朝臣們都對對對,陛下說的都對,可真到執行的時候,就是各種短期內無法解決的困難,擺在皇帝麵前,希望陛下可以耐心些。

這也是官僚們的絕招,拖字訣,遇到上司不太容易實現的政令,拖一段時間,拖到所有人精疲力儘,拖到沒人再提。

“陛下,天時不在。”馮保低聲說道。

天時不在的意思很明確,小冰川氣候,寒冷和乾旱,就是重開西域的最大難題,人定勝天,但也要隨勢而行。

“南洋水師朕可以準,連京廣馳道,朕也可以準,但重開西域朕是絕對不會停下的。”

“現在朕做不到,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朕都是要做的。”朱翊鈞最終在曾省吾的奏疏上進行了朱批。

京廣馳道,是從北衙到廣州府,總計四千三百裡,按照一裡馳道7500銀算,總計要投入3300萬銀,工期為十年,另外還要再多準備三百萬銀的冗餘,用來防止出現各種意外。

而整段馳道分為了兩段,一段從北衙到開封府鄭州,再到武昌府,一段是武昌府南下長沙,過衡陽到廣州,之所以要分成兩段,是因為長江的阻攔,並不能直接通行。

工部心心念念了九年的京廣馳道,終於獲準。

在萬曆九年時候,由兩廣總督提議,京廣馳道的必要性就已經充分論證,最終,皇帝還是在京廣馳道和隴開(嘉峪關至開封)馳道之間,選擇了隴開馳道。

原因無他,陝甘綏太窮了,再不修馳道過去,餓死窮死困死的百姓隻會更多。

朱翊鈞向陝甘綏河南,定向撒了三千五百萬銀出去,就是為了讓這些地方有銀子,貨物自然會向這些地方流轉。

當時的反對聲音就很大,但因為資出內帑,大臣們最終也無法反對,在王崇古牽頭下,河南工兵團營,開始修建,至今已經八年之久,依舊沒有全線貫通。

自然有江南勢要豪右覺得,皇帝收走了他們的銀子,把白花花的銀子給了窮人,是作孽,陝甘綏太窮,就讓他們窮死餓死困死好了,不想死,不會自己流徙嗎?

為何皇帝、朝廷要拿稅賦,向這些地方撒銀子呢?

大抵是這種想法作祟,後來,陝甘綏地方的窮民苦力,真的打進了北衙,把大明給亡了,然後天下也亡了。

明末、南明,已經由曆史驗證過了,玉石俱焚這種事,曆史上也不止發生了一次。

這些人,對於皇帝對政策的解釋,是一點都不看,張口閉口就是作孽、轉移支付。

平衡區域發展不平衡的轉移支付,這個名詞的真實含義被異化了,這種異化是對大一統這種共識的解構。

朱翊鈞曾經解釋過什麼叫全國統一大市場,解釋過人才、礦產資源向沿海地區流出,還有稅收等問題。

事實上,轉移支付或者財政平衡,亦或者其他什麼名詞,就是為了讓陝甘綏四川河南這些內陸地區,放開地方保護,放開自己的市場、貢獻自己的人才和礦產。

要不然這些地方衙門設卡,隻會弄得一地雞毛。

僅僅以大明剛剛建立的煤銀對流為例,朝廷大可以不必挨罵向山西轉移,但煤炭這種能源,可以從六文一斤,漲到兩百文一斤。

這樣一來,南方沒了煤,北方沒了貨物,機械工坊也不必推行了,大家一起守著儒家禮法完蛋好了。

這種風力輿論已經害了大明一次,孝宗當初就信了這些話。

軍守邊,民供餉,以鹽居其中,為之樞紐,故曰開中,開中法是大明開辟後就定下的國策。

弘治五年,戶部尚書葉淇上奏將開中法改為折色法,開中法徹底敗壞,邊方再無人屯耕,軍兵連飯都吃不上了。

自那之後,正德、嘉靖、隆慶、萬曆年間,都想要恢複開中法,全部以失敗告終,大明對邊方的掌控能力,立刻衰弱了起來。

萬曆初年,在王國光的以銀代鹽,實物代邊方軍餉的政策下,邊方糧食儲備的問題才一點點好轉起來,‘複屯鹽本色以裕邊儲’,這可是大明萬曆維新的重大成果之一。

朱翊鈞苦口婆心,戶部詳細解釋,在邸報上,進行了數次的政策解讀,但這種風力輿論依舊是甚囂塵上,讓朱翊鈞無可奈何。

地方保護大行其道,那是對大明整體發展的巨大阻礙。

後來朱翊鈞也就不再過多和反複的解釋,他對內的決策,很少受到輿論的裹挾,就在邸報上解釋一遍,愛聽就聽,不愛聽,他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開海與重開西域,乃海陸並舉之策,猶如雙足並行,缺一不可。軍務政事、財賦文教,皆係於此。朕雖準南洋水師之請,然西域之事,斷不可廢。十年不成,便二十年;二十年不成,五十年亦不輟!”

“江山一統,日月同輝。”

朱翊鈞在奏疏上重申了自己的主張,當下大明生產力,開拓西域能力孱弱,他可以等,但這事兒,他不會半途而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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