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驚蟬夢浮生!
神飛物外窮於身,
止戈通覺無為意。
瑩樓宵短難能寐,
少鹿孤深夢不還。
是夜
床榻上李羽霜輾轉反側,或是床板硌身難睡,或是蟲聲吵鬨擾眠,始終是難以靜下心來。索性起身穿衣,出了客房,向瑩樓外走去。
不知是否因為幻陣阻隔了月色,少鹿澤的夜,顯得那般迷離,往常在成道山時,每當遇到煩心事,李羽霜總喜歡在道隱峰玉月羽衣故居前坐上一晚,飲幾杯清茶,細聽曉風扶葉。
不巧少鹿澤地勢平緩,無處登高,李羽霜一時間也不知去向何處,隻得在瑩樓前徘徊。卻正巧遇見折返回來的姒夢青喰。
“小道士,這麼晚不在屋裡歇息,跑出來乾嘛?”
“睡不著。”李羽霜雖語氣平淡,但借著微弱的月光,姒夢青喰仍是察覺出其眉宇間的愁意。
“怎麼?有心事?”姒夢青喰問道
“是。”李羽霜倒也沒遮掩什麼,如實說道。
“少鹿澤可不比外界,這般時候可沒什麼可去的地方。”姒夢青喰向著李羽霜走進幾步,一手搭在後者肩上。
調笑道“常言道一醉解千愁,不如你陪我小酌幾杯,明早頭腦作痛,也就顧不上愁了。”
“我不會飲酒。”李羽霜推脫道。
“不會就少飲些,挺大個男人,推三阻四,像什麼樣子。”姒夢青喰也不顧李羽霜的反對,拉起後者臂彎,就朝著瑩樓內走去。
李羽霜雖說有些不願,但姒夢青喰那“一醉解千愁”的話,也讓他有些動心,故而也未作掙紮。
二人登樓至十五層,姒夢青喰夜宿之所,李羽霜當說是初次踏入女子閨房,不由得左右打量起來,和預想中大為不同,姒夢青喰房內並無胭脂、繡紅等女子用物,倒是牆角一甕甕瓦罐規整排列,藥杵,銀針占據了梳妝台大半。李羽霜起初感到驚奇,後一想也就釋然,畢竟姒夢青喰不能以尋常女子論之。
“來。坐。”姒夢青喰招呼一聲,隨即向那一排瓦罐處走去,上下搬弄,似是在找尋著什麼。
李羽霜落座後,望著姒夢青喰的背影,微微出神,思緒遊離間,竟是連眨眼都忘記了。
後不知多久,就聽“啪”一聲響,李羽霜稍感額頭吃痛,這才回過神來。
隻見姒夢青喰作彈指狀,又照著李羽霜腦門狠彈了一下。
“小道士,想什麼呢?”姒夢青喰調笑道
“沒什麼。”
姒夢青喰手持竹筒,拇指輕彈,竹筒封口應聲而開,一股濃烈的醋栗香氣飄出,讓李羽霜昏沉的腦袋振作了些。
“來,嘗嘗。”姒夢青喰斟滿杯中酒,交遞給李羽霜。
李羽霜接過杯盞,淺紅色的澄澈液體映照著他的倒影,不知是心事繁重,或是先前一戰虛耗過大,倒影中的麵容顯得格外憔悴。
既然飲酒為消愁,李羽霜也不再多想,舉杯痛飲,杯中物酸甜,隱有辣味,倒是與尋常酒水大有不同。隻不過其中酸澀之感,還是引得李羽霜眉頭微皺。
見李羽霜這模樣,姒夢青喰笑道“這醋栗酒,八九歲孩童都能飲上兩筒,怎麼樣,還喝嗎?”
“確實是沒有尋常酒水那般辛辣,多飲些應當無礙。”李羽霜點頭道。
“拿著。”姒夢青喰將竹筒放在李羽霜身前,說道“要喝便自己斟酒。”隨即又轉身朝那瓦翁處走去。
少頃
姒夢青喰端來兩碟吃食,說道“晚宴上我見你也沒怎麼吃東西,這有些梅乾蜜餞,你拿來填填肚子。”
“多謝。”李羽霜頷首道,作為他這等修為的修道之人,辟穀十數日也不成問題,平日裡常弄些吃食,也不過是他熱衷於美食罷了。但眼下畢竟是主人相邀,李羽霜還是自碟中抓起幾枚蜜餞,放入了嘴中。
那蜜餞甜的發齁,卻不知為何隱隱有些辣味,若是在往日,李羽霜定能覺察出其中的細節,隻不過今時,他腦袋亦不如往日靈光。
醋栗酒算得上可口,李羽霜又斟滿杯酒,姒夢青喰則是從彆處取出兩壇普通酒水,也是斟滿。
“來,小道士。”姒夢青喰舉杯向前,李羽霜同樣,二人觥籌交錯,皆是一飲而儘。
或因相識甚短,或因話都在晚宴中說儘了,二人對坐,一杯接一杯的飲著,不知講些什麼好。
飲至第五杯時,李羽霜便已是麵染飛霞,自覺手腳輕快,皮肉發麻。
反觀姒夢青喰,眼神此刻亦是有些迷離。
“我說小道士,你行不行啊?孩童都飲得醋栗酒,怎麼到你這就是這般醉模樣。”姒夢青喰調笑道。
“我、我、我、也不知。”李羽霜口舌已是有些打結,說話也不免得結巴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見李羽霜此等窘況,姒夢青喰不由得大笑起來。
“是、是、那蜜餞。”李羽霜細思片刻,終是回憶起,先前那蜜餞入口所帶來的異常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