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呦。”姒夢青喰聞言一拍腦門,雖想做出帶歉意的模樣,但嘴角卻仍是含笑道“那蜜餞也是酒水泡製的,讓我忘記了。”
“算了。”李羽霜此刻體會到從未有過的渾沌之感,逐漸離失了對身體的控製,但也確實感覺心中愁緒沒先前那般濃了。
“這感覺,倒也不賴。”他心中如是想。
“索性明日睡到日上三杆,再多飲些。”李羽霜說道,隻不過他聲量頗大,倒有些像喊出來。
“好。”
二人舉杯對飲,期間姒夢青喰自瓦翁中取來荷葉數片,中通葉莖,以葉為杯,酒水置於其中,用莖作管吸飲。酒味雜蓮氣,香冷勝於冰,謂之碧筒飲。若是撒漏或未能飲儘,則要再罰一杯。很快李羽霜便飲完兩竹筒醋栗酒,姒夢青喰那兩大壇中酒水也所剩無幾。
“我同你講,修道這事於我而言,最是簡單不過,你若是拜我為師,三年之內,必能超越昆奧,成為這西牛賀洲魁首,多些時日,羽化登仙,也不是難事。”李羽霜是徹底醉了,胡言亂語起來。
“你就吹吧,就你那三腳貓功夫,若不是我今日手下留情,你現在早就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哪能在這與我飲酒。”姒夢青喰不屑道,她雖不至於同醉漢較真,但要強的性子卻不容忍她輕易認輸。
“你你你你你你,胡說。”李羽霜猛地拍桌而起,手指著姒夢青喰鼻子,本想怒斥,卻隻能結巴著說道。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能輸,我不能輸……”李羽霜前一瞬還甩著臂膀,扯著嗓子叫喊,下一瞬,腿上無力,便癱倒在地上,隻是口中還不時念叨著“我不能輸”。聲音愈發微弱,直到徹底失去了意識。
姒夢青喰見他這模樣,也不再出言譏諷,再捧來一壇酒,
屋內燭火搖曳,自斟自飲間,姒夢青喰站起身來,腳步亦是有些虛浮,走向窗邊,望著天邊曉月。
輕聲唱到;“皆言長生好,與天地爭命,同鶴龜比老,日衍月升,夏暑冬寒,幾人可常留。我言長生澀無味,暮曉苦對月,晨曦空悲切,孑然孤寂侯殘生,勸君若得長生藥,抽骨不為仙。”
蠟炬有燃儘時,然姒夢青喰早已忘卻自己活過幾度春秋,目睹多少親朋仆屬離世,她期盼著屠龍時刻早日到來,或許到那時,自己的使命與生機也能迎來終結。
此時的巫宗大巫祝也當真如少女般泣涕滿麵,鹹澀的苦淚混淆在酒水中,少鹿澤的某處,一句罵聲傳來。
“這酒真他娘難喝。”
…………
第二日
李羽霜在一陣蜂蟄般的刺痛中轉醒,坐起身來,扶額不停揉搓太陽穴,意圖削減宿醉帶來的眩暈之感。
“醒了?”姒夢青喰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青喰,我這是在哪?”李羽霜勉強著張開眼,可見還是身處姒夢青喰的閨房內,再細看窗外已是日上三杆。
“還在我房裡。”姒夢青喰答道。
“我怎麼睡在這了?”
“你昨晚醉的像死豬一眼。”姒夢青喰調笑道“我怕把你扶回客房時,嘔我一身隔夜飯,就讓你睡在我床上了。”
“那你昨晚睡在哪裡了?“李羽霜運起空路心經,讓真氣在周身經脈遊走,衝淡了些許不適之感。
“就坐在這咯,早些時候處理了些宗內事務,也是剛回來。”姒夢青喰答道。
言語間李羽霜運功已達一小周天,宿醉感消除了大半,起身離床,行至姒夢青喰身前,俯身拱手道“昨夜或有失禮之處,還望青喰見諒。”
“怎麼?昨晚事你還記得?”姒夢青喰壞笑道。
李羽霜聞言苦笑道“起初還記得,後麵全忘記了,我沒做些什麼出格的事吧?”
一聽李羽霜這時話,姒夢青喰心思活泛起來,猛地雙手掩麵,放聲痛哭起來,
李羽霜見狀急忙問道“青喰,你彆哭啊,我昨晚究竟做了些什麼。”
然而不論李羽霜如何問,姒夢青喰始終不肯透露半字,此般行徑,讓李羽霜也不由得慌神起來,進而想道“莫非我昨晚酒醉後,當真做了什麼齷齪之事?”
當下也不知該做些什麼好,隻能一遍遍的詢問姒夢青喰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二人就這麼僵持了半刻,姒夢青喰也被問的煩了,索性坐直身子,攤開雙手,露出了沒有半點淚花的麵容。說道
“沒勁,不裝了。”
瞧見她這模樣,李羽霜也是鬆了一口氣,因昨晚飲酒,雖然被調笑一番,但卻也像姒夢青喰昨夜所講,心中愁緒是消減了些。故而拱手道“多謝青喰開導。”
“得了。”姒夢青喰不耐煩的擺擺手,說道“你若是真想謝我,將來與龍一戰時,擋在我身前便好。”
李羽霜細思片刻,語氣堅定的答道“好。”
望著他那不苟言笑的神情,姒夢青喰心中不由得生出一個念頭,“修道之人是否都是這般死腦筋。”
“玩笑話,不作數的,你這般微弱道行,屆時還是自行保命吧。”
…………
又過了一日,姒夢青喰打點好巫宗內務,搭上銅駒踏雲車,三人一同趕往神星城。
與此同時,西牛賀洲東岸某處,一道黑影落地,激起岸邊飛沙漫天,看其裝束,分明就是那日追趕李羽霜與泣難釋子的踏天宮龍子——狴犴。
狴犴站定身形,觀日識方位,隨即身形暴起,向遠處掠去,而那方向,也正是神星城所在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