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小寶貝!
等到二寶逛遍了整條街,買的東西自己都要拿不下了才住手。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二寶點著手裡的這些東西,這些布是給三寶做衣裳的,這些個吃的有些是給三寶當零嘴的,有些是拿給那對兒收養三寶的老夫婦,讓他們多少對三寶要好些,這些玩的也是三寶的,三寶長這麼大,這些東西連見都沒見過呢。
二寶隻顧著低頭走路,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跟著的尾巴。隻是,那跟著的當鋪夥計——已經累成狗了。隻差伸個舌頭出來喘氣了,跟蹤人可真不是人乾的事兒啊,那夥計捶著腰,淚流滿麵。
等到二寶憑著記憶找到那出老夫妻的地方的時候,日已經漸漸偏西了。二寶興奮的三步並作兩步踏上台階,用力的敲門。馬上,就能見到三寶了,真不知道這小東西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想著當初她把三寶交給他們的時候,三寶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拚命的伸著小手喊姐姐,二寶的眼睛不禁有些黯然。這麼久了,不知道三寶會不會恨她?
門開了一條縫,一個蒼老的麵容從門內露出來。
是那對老夫妻中的老公公,二寶記得,她激動的推著門,“老伯,是我,我是三寶的姐姐,我來看她了。”
哪想到那個老頭一看見是她,立刻將開了一半的門和二寶用力往外推。
二寶急了,將手裡的東西都丟下,使儘了全身的力氣推門。她以為人家是怕她把三寶帶走,養著了這麼久,應該也養出感情來了。
“老伯,你放心,我不是來帶走三寶的,我就是想來看看她,你看,我給她還給你們帶了那麼多東西。”
那老頭的力氣奇大,二寶竟然推不過她,門在一點一點的關死,幸虧她那掉在地上的東西在門檻上堆做一堆,將那木作的門卡住了。二寶從門的縫隙裡伸進半個腦袋叫著“老伯你怎麼了?不認識我了麼?我是三寶的姐姐二寶啊,您放心,三寶既然已經跟了你們,將來一定會給你們養老送終,我真不是......”
二寶的話還沒有說完,那老頭看著實在是關不上門了,突然退後兩步,“撲通”一聲就給著二寶跪下了。
他哭著道“姑娘啊,你是個好姑娘,三寶也是個好孩子,可是小老兒對不起你啊,三寶半年前被拐子拐走了啊!”
二寶突然覺得眼前一片黑,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努力的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問,“你說什麼?老伯你可彆嚇我,我膽子很小的,真的,一點點事兒我都能暈過去。”
老頭還在不停的磕頭,裡麵病著的老婆子聽見動靜從屋子裡走出來,看見了夾在門口的二寶,也跟著跪下了。
“姑娘啊,你來晚了呀,你妹妹被那可惡的拐子拐去了啊,那些殺千刀的,那麼小的孩子也不放過啊,真該把他們千刀萬剮啊......”
接下來的事,二寶已經記不得了,她瘋狂的找遍了小城裡的每一個大街小巷,去了她所能知道的每個花街娼寮,她總是懷著一絲希望的,有很多拐子拐了女孩子會賣給城裡的妓館的,沒關係,沒關係,她安慰自己,隻要能找到三寶,她就把她帶在身邊,哪怕是再苦再難,也再也和她不分開了。
隻是二寶一家家的找過去,卻一家家的失望,哪個妓館會讓她這樣一個女孩子隨便進出,有打手,有老鴇,二寶不知道受了多少罵,挨了多少打,最後連眼睛都腫的看不清路了,可是二寶還是不想停下來,她怕她一停下來,她的小妹妹就會少一分的希望。可是,她心裡其實是明白的,都已經半年過去了,希望都隻剩下渺茫的一點了。
可是隻是這一點點的希望,二寶也不願意放棄,在這裡找不到,她就去大戶人家的後院打聽,三寶許是被人家賣去做了丫鬟,她努力的往著最好的方向想,她很怕,怕那樹林中的一幕會重演,怕她母親舍了命救出來的三寶會最終逃不脫被吃的命運。她聽說城外還是會有饑民在吃人,她也聽說過,有的地方的飯館,買了人來做菜。
最後,二寶一頭栽倒在了路邊。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回到了迎春樓。看著這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床還有熟悉的人,二寶癡傻了一般。看到她醒過來的這副傻樣子,傲翔譏諷的道“你就算想逃,也好歹雇輛馬車,把自己累倒在路邊算什麼回事......”
話未說完,二寶突然抱住了他!傲翔的身體一僵,反射性的就擊出一掌,他的這個身體,已經本能的抗拒任何人突然的接觸了。饒是他反應快,撤回了掌上的內力,二寶還是被重重的打下了床,趴在地上,滾了兩滾。二寶就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也不動。
“二寶!”傲翔莫名的有些心慌,他急忙過去扶起二寶。二寶本來就被人打得麵目全非,剛才又被他打了一掌,更是淒慘無比,頭發的淩亂的披散下來,配著她那塊醜陋的黑斑,真是不堪入目。要是放在平日,傲翔必定要乘機挖苦她幾句才好,可是這時候,傲翔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從來未見過這個樣子的二寶,這個小丫頭,不應該是沒心沒肺,沒臉沒皮的就算你罵她,她也笑得出來的人麼?
二寶又不怕死的抱住了他的腰,傲翔身子又是一僵,不過幸好這次有了防備,傲翔隻是攥緊了拳頭,隻是個小丫頭,放鬆,放鬆,他安慰自己。
“求你!讓我哭一會兒,就哭一下下就好。”二寶紅了眼睛,接著大滴大滴的淚水就不要錢似的往外淌。從她這一世的母親死後她就沒有認真的哭過,不是不想哭,隻是她連哭得資格都沒有。
從那片林子裡出來後她就發誓,從此以後要帶著三寶好好的活下去,因為她知道,她們的命,是她們的母親用了怎樣的代價換來的。
“嗚~~~,我錯了,我不該把三寶送人,我該一直帶著她,嗚~~~,我的三寶找不到了......”
二寶竭儘所能的把她這幾年積攢的淚水全都哭了出來,直到最後哭得聲嘶力竭,再也哭不出來為止。
傲翔手攥了又攥,最後還是慢慢的放鬆了下來,他並不是個容易心軟的人,可是卻被二寶哭的一顆心都要碎掉了。這樣真真切切的悲傷,為了自己同胞手足的痛心疾首,他從一出生起就幾乎沒有見過,唯一一個在他認為是真心待他的兄弟,卻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從背後給了他致命的一擊。已經嘗夠了背叛滋味的傲翔已經不願去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會有真情的存在了。
但是這個人族的小丫頭確實哭的這樣痛徹心扉,她流在他身上的每一滴淚水,都不是假的,二寶最後哭的累了,直接又在傲翔的身上昏死了過去,傲翔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輕輕抱起二寶,小丫頭還是很瘦,迎春樓給女孩子們都不會穿太多的衣服,透過這薄薄的衣料,皮膚下麵細小的骨架傲翔都摸得出來,看著二寶露出的幼幼的鎖骨,傲翔的心裡某一處正在慢慢的融化,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經對這個叫二寶的女孩有了一分的憐惜。
將二寶輕輕的平躺著放在床上,傲翔沉默了一會兒,還是伸出手,放在了二寶的眉心處,他要知道二寶的記憶,才能知道她口中的三寶長的什麼樣子。
傲翔的額頭慢慢聚集起了細密的汗珠,摸著二寶眉心的右手也在不停的顫抖,結果還是在差點打開二寶記憶的那刻,沒忍住那突如其來襲來的劇痛。傲翔悶哼一聲,趴跪在二寶的床前,他的右手突然呈現了一種痙攣的狀態,整隻手抽搐成了雞爪狀,傲翔緊緊的拉住那隻手,狠狠的將它慣在地上,借助膝蓋的力量將它壓開。
果然還是不行,那些人毀了他的身體,讓它變得連個普通人都不如。傲翔發了狠的將他的手掰開,將那些手指一根一根的捋直,完全不管它們會不會受傷。他一向對自己狠得下心,以前是,現在更是。
他隻有比那些人更狠,才能活下去。傲翔外翻的右手腕內側,有一個十字形的傷痕,一條短小的橫貫過他的手腕,這是那些人挑斷了他的手筋留下來的痕跡,而那條長的,是他自己劃開的,猙獰著彎彎曲曲蜿蜒了他幾乎整條手臂的內側,他們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挖了他一隻眼睛,將他扔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裡,以為他從此就會發黑發臭的死去。
可是當他匍匐在地上的時候,撿到了一根斷掉的鐵條,那是牢裡的獄卒在對他用刑的時候打斷的,他當時興奮極了,小心翼翼的用身體藏起了那根鐵條,然後他每日裡做的事,就是在夜深人靜大家都睡著的時候,用嘴叼著這跟鐵條一點點的蹭著堅硬的牆麵磨,直到他的嘴都變得鮮血淋漓。因為怕被人發現,他要磨得極其輕微和小心,將這根鐵條的一端磨成兩頭尖銳中間凹陷的形狀,他用了整整二個月,剩下的時間裡,他用嘴叼著這根鐵條豁開了他自己的手臂,找到了那根斷掉的手筋,將那其中一個尖銳的鐵頭,刺進了那條筋,然後拉著它找到了自己的手腕處的另一個手筋,再用另外一個尖銳的鐵頭,深深的紮了進去,他就是靠著這個方法,暫時接上他右手的手筋,接下來他用他的右手和嘴接上了他左手的手筋,然後又拔掉鐵條,接上了右手的,最後是雙腳的.......
這個過程,說起來不簡單,做起來更難,尤其是尋找他那些斷掉的筋脈,每一次的碰觸都會讓他痛的幾乎昏死過去。但是,他終究是成功了,從那個彌漫著惡臭和死亡的地方走了出來。
隻是,他既然逃了出來,那些人的噩夢也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