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立業說“高書記,說真的,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很突然。高書記,您是不是重新考慮一下,我到烈山主持工作是不是合適?畢竟離開烈山六年了,烈山的變化又這麼大,加上耿子敬和趙成全兩套班子都出了事,萬一我頂不起來,讓彆人看您和市委的笑話,就說不過去了,我現在真有點誠惶誠恐呢!”
高長河笑了“田秀才,你這人難得謙虛嘛!不錯,不錯!有這種誠惶誠恐的心情就好,我到平陽就是帶著這種心情來的,你就多跟我學著點吧!”接下來,口氣嚴肅了,“田立業,你可給我記住了,從此以後,你的身份不同了,不再是不管部部長,而是烈山縣委代書記,要對烈山的一方平安負責。烈山出了任何問題,市委都惟你田立業是問!”
田立業也認真了“高書記,我會隨時向你和市委請示彙報。”
高長河說“那就好。現在烈山情況比較複雜,黨政兩套班子都爛掉了,烈山腐敗案是大案、要案,省委、市委都在盯著,你們這個新班子要全力配合辦案。你們當前的任務是,下大決心抓好反腐倡廉工作,儘快把工作關係理順,穩定人心。人心不能亂,人心一亂,就什麼事也乾不成了。”
田立業馬上表態道“高書記,您放心,我和金縣長都會注意這個問題。”
高長河歎了口氣“立業,今天,我也坦率地告訴你,對你到烈山去主持工作,同誌們的意見並不是那麼一致的,是我說服了大家。我說了,過去組織上沒給你舞台,也就不能怪你沒唱好戲。今天舞台可是給你了,讓你到烈山當主角了,你就得使出吃奶的勁唱幾出好戲,得押上身家性命去唱,把荒廢的六年時間找回來,不能再浪費生命了!”
田立業有些激動了“高書記,我……我保證!”
通話結束後,田立業愣了好半天,才輕輕放下了電話。
焦嬌關切地問“高書記都說了些什麼?”
田立業不耐煩地說“工作上的事你彆多問!”
焦嬌提醒道“該咋開展工作,要不要聽聽老書記的建議?”
田立業這才想起,這事還沒和薑超林說呢。遂又打了個電話到濱海金海岸,問老書記知道不知道自己工作調動的事?
薑超林說“我知道,今天下午市委常委會研究決定的,長河同誌和我說了。”
田立業問“那老書記,你說我到烈山該怎麼辦呀?耿子敬、趙成全都出了問題,隻怕連個交代工作的人都找不到呀!”
薑超林說“是啊,烈山現在真是人心惶惶呀,聽說了麼,烈山的乾部們現在見麵都不問好了,都互相問‘你沒出事吧?’你說說看,在這種局麵複雜的情況下,你去主持工作合適麼?頂得下來嗎?不瞞你說,立業,我很替你擔心!”
田立業有點吃驚,他可沒想到老書記會是這麼個態度。
薑超林又頗動感情地說“立業,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把你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不管是罵你,批評你,都是為你好。今天我也得坦率地告訴你對你去烈山主持工作,我是持反對意見的。為什麼?仍然是為你好。”
田立業心裡不是滋味,對著電話卻隻能連連稱是。
薑超林仍是意猶未儘“高長河這麼做目的何在呢?我看無非是兩種可能,第一,給我送人情;第二,把你當張牌打。高長河不承認是送人情,那就是打牌嘍?打贏了他得分,打輸了烈山一百一十萬人民繳學費!對此,你田立業要清醒!”
田立業再沒想到老書記的意見這麼激烈,驚出了一頭冷汗,連聲問“老書記,那你說怎麼辦?你知道的,這不是我跑官跑來的,是市委的決定……”
薑超林說“你可以不去上任嘛,做不了這種地方大員就不要硬撐嘛,真想弄個正處乾乾,可以到我們市人大做秘書長,明年換屆時我向高長河和市委建議。”
田立業忍不住說“老書記,我也不一定就不能做這種地方大員,你沒讓我做過,怎麼就知道我做不了?起碼和耿子敬、趙成全相比,我還不算太差吧?至少沒他們這麼貪吧?”
薑超林毫不客氣“對一個縣的一把手的要求,不僅僅隻有一個廉政,內容多著呢!一百一十萬人民要吃飯、要穿衣、要生存、要發展,馬上又要跨世紀,方方麵麵,你負得了這個責嗎?田秀才,這可不是你寫文章,可以隨心所欲,稍有疏忽,老百姓就要遭殃,我們共產黨就要挨罵!”
田立業真生氣了,說“老書記,這請你放心,我想我去烈山還不至於讓老百姓遭殃,更不會讓共產黨挨罵!現在讓共產黨挨罵的恰恰是你一直護著的耿子敬!”
薑超林也很火“田立業,我告訴你,正是因為用錯了這個耿子敬,我才不願再看到組織上用錯你!你就是從今以後不理我這個老家夥了,這話我還要說你到烈山去主持工作很不合適!高長河可以拿你當張牌打,我不打你這張牌!”
田立業並不退讓“老書記,我看你這話是說錯了,我田立業從來就不是誰手上的牌,我隻是一個想乾點實事的黨員乾部,今天市委給了我這個機會,我就得押上身家性命乾一場,乾不好你可以批評,不能不讓我乾……”
話沒說完,薑超林那邊已經掛上了電話。
焦嬌賠著小心說“立業,再給老書記打個電話過去,解釋一下吧?”
田立業把話筒一扔,心煩意亂地搖搖頭“算了,算了,這老爺子現在正在火頭上,再打過去還是要吵,以後再說吧……”
這一夜,田立業難得失眠了,翻來覆去躺在床上老是睡不著,思緒萬千。眼前一會兒是薑超林,一會兒是高長河,一會兒又是耿子敬和趙成全。烈山過去和現在發生的一幕幕,像放電影似的在腦海裡轉來轉去。六年前不是因為老書記薑超林袒護耿子敬,他是不會離開烈山的,明天重新殺回去了,也不知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