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遺孤!
細雨蒙蒙·····天地濕潤。
腳踏著濕軟的地麵,老人神色平靜的踏出了走上這座山丘的最後一步。
“王老·····好久不見。”一名緊閉著雙眼、身形枯槁的老者雙手負背,直到此時都依舊一動不動的靜靜的站在那裡。隻等到老人走到他身邊,他才開口、用沙啞的聲音開口打了一個招呼。
“蘇老比我大三十多歲,這聲王老、我擔當不起。”老人並沒有看向身旁的這名老者,他隻是靜靜的看著前方那個不斷的有人出來倒土的深坑,頭也不扭的淡淡的說道。
“這樣叫起來也方便,就彆計較那麼多了。”被老人稱之為蘇老的這名老者不可置否的說出這番話後,然後對老人說道“入口已經挖到了那裡、即將打通,隻等半個小時之後就進入其中。”
老人聞言側頭、掃了一眼不遠處的那幾個坐在臨時搭建好的帳篷裡、形如枯木般端坐在椅子上閉目不語、不動的老者們,再掃了一眼帳篷旁並排擺放的四個長方體物事。用一種略帶驚訝的語氣對身旁的蘇老說道“四名家族長老、四隻玄級煉屍,你們家族對此也真的是投入了血本啊。”
“地仙之體,當然受得這種待遇。”蘇老聞言裂嘴而笑,露出了一口森白卻參差不齊的牙齒“再說,我們這些老家夥們還能有幾年活頭?四隻玄屍麼·····蘇家也完全承受得起。所以,就算出了什麼意外,對我們蘇家也並非什麼致命的打擊·····不是嗎?”
說道最後三個字的時候,蘇老睜開眼睛,用一對精光閃爍的銳利雙眼看著身邊的這名老人。
“我並不關心這些事情。”老人的回答有些簡短,也很乾脆“我們王家人丁凋零,如今一家僅僅隻有我和我兒子與孫子三人,我們是全部下去。”
“我們這邊一共出十三個人,留一名長老和玄屍守住入口。”沒有從老人那張木然的臉上看出什麼。蘇老隻能收回了目光,然後掃了那正在如火如荼工作著的工地一眼,淡淡的說道“對了,話說回來,那個姓寧的小子·····”
“隻要他不出現在封鎮之地,就不能動他。”老人淡淡的掃了蘇老一眼,然後開口說道“這點你沒異議吧?”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是說,如果他出現在了下麵呢?”蘇老笑了笑,然後側頭看著老人問道。
“你也知道我的意思·····還需要我明說嗎?”老人的語氣始終平淡“殺了。”
·····而在數千米外的一個極為隱蔽之處,寧虛一隻手插在口袋裡,靠著一棵濕漉漉的不知名樹的樹乾,另一隻手拿著一副望遠鏡遙遙的看著那逐漸被挖開的封鎮之地的入口。看著入口完全被挖開,看著他們一個個準備齊全跳了進去·····卻完全沒有要行動的意思。
因為,他還要等、等黃雀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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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下滿是泥濘的深坑,沿著重新被打通的、通往斜下方彎彎曲曲的道路至少走了十分鐘,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並不大的、通往更深處黑暗處的地下溶洞。
“嗯,正中有一條地下河、地勢平坦而狹窄,可彙聚靈氣而不潰散·····果然是記載中的那條昔日通往裡龍脈的地下溶洞。”手裡拿著特製的熒光棒,蘇老一邊掃視著周圍那地上難見的景色,一邊嘖嘖稱奇道“不愧是曾經的裡龍脈,雖然當年這條裡龍脈因為各方勢力大打出手的搶奪而崩裂破碎、這裡也隻是裡龍脈的邊緣一角而已,但是此中的不凡之處已經初見端倪了。”
“裡龍脈世間罕有,這在玄術界也算得上是絕密,隻有少數幾個底蘊深厚的大家族才知曉其中奧秘。”老人的氣息有些絮亂,但是說起話來卻是平穩如常“如果不是如此,當年整個玄術界又怎麼能如同瘋狗一般亂咬成了一團呢?”
“貪婪,永遠是讓人自相殘殺的最有效工具。”一名形容枯槁的老者聞言嘿嘿的笑了笑,然後用沙啞的聲音開口說道“我記得家族記載上說過,當年的那一場爭奪戰啊,當真是血流成河堆屍如山啊。一個個往日自詡正人君子的玄術大師都如同瘋狗一樣亂砍亂殺~~~嘖嘖·····真是讓人感到有趣,隻可惜我是沒看到那種有意思的場麵。”
“·····話說,據典籍記載的另外一種說法、當年一劍斬斷這條裡龍脈的是一名白衣劍客·····是不是這樣?那、這個人究竟是不是王玄淩?”另外一名乾枯的老者開口了,他側頭看著老人,用有氣無力的聲音開口問道“還是說,這是子虛烏有的一件事情?”
“哦?你這個懶散的家夥怎麼會關心這件事情?”最後一名乾枯老者聳拉起眼皮看了第二名老者一眼,然後開口說道“想想也就知道了,雖然裡龍脈並不是無堅不摧,但是也不可能僅僅隻是靠著一人之力就能將其毀滅。儘管王玄淩號稱一代劍聖,可是這種誇張到過分的事情你也信?”
“你們也不必爭論這種事情,沒意義。”蘇老開口了,他看著四周的溶洞,漫不經心的說道“曆史的真實,後世又有誰能夠真正的說得清是非黑白呢?不是當事人,永遠都是很有根據的推測而已。”
“你們對曆史很關心嗎?”老人杵著拐杖,一步一步的、在不平的那難行的道路上有些艱難的前行著。又一次擺手拒絕了自己兒孫想要攙扶的意思,他瞟了開口說話的那三名蘇家三長老一眼,然後開口說道“我還以為你們隻對誰誰的埋骨之地感興趣。”
“我們可不是西方的那群喜歡玩骨頭架子的弱雞,對於骸骨,我們並不是太感興趣。”第一名開口說話的老者嘿嘿一笑,然後開口說道“屍體,我們基本上隻喜歡新鮮的,或者一身血肉精氣依舊飽滿的。”
“·····我記得,有數本典籍都提到過,如果說當今世上還有哪一本書能夠不偏不倚、不帶絲毫個人觀念想法記錄曆史的話,那隻有·····”第二名老者依舊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語氣,看了老人一眼開口說道“道家人寫的史書。”
“哦?”第三名老者聞言有些意外的看了第二名老者一眼,然後又看了一眼老人“你們道家人還寫書?”
“王家早已退出道家、而道家從不寫書。”老人終於伸出手讓自己的子孫攙扶著,有些艱難的走上了一個高坡,然後擺了擺手示意暫時休息一會兒,同時輕撫著自己的胸口順氣“人老了,不中用嘍。”
“那就休息休息。”蘇老聞言笑了笑,然後走到一旁,盤膝坐下、閉目養神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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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臂靠在濕漉漉的樹乾上,衣服早已濕透了的寧虛閉目耐心養神·····忽的,眉頭一動,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來了啊·····黃雀。
微微眯著眼睛看著千米之外那個忽的倒地不起的警戒人員,寧虛拿起了望遠鏡,簡單的用濕漉漉的衣服擦了擦被雨水打濕的鏡片,然後·····還不等他想要重新拿起望遠鏡觀察,他的心中就是猛然一緊背後!警戒的道具被觸發了!!
想也不想的,寧虛向前大步踏出。同時急速轉身,將手中的望遠鏡丟向了映入眼簾的一個身影。
對方側身閃過,然後舉起了手中的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寧虛,同時一道女人的聲音響起“不許動!舉起手來!!”
“·····有意思。”發現了什麼、寧虛挑了挑眉,然後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這名女性特種兵“嗨~~!你是界內的人嗎?”
“·····什麼界內的人?彆打岔!舉起雙手!抱頭!蹲下!!”這名女性特種兵聞言微微一愣,然後皺起了秀眉開口說道“老實點!彆想耍花樣!!”
“嗯嗯,看來是天生的刺客啊·····難怪能悄無聲息的摸到我的身後。”摸著自己的下巴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特種兵,一邊用著讓這名女特種兵極為不爽的語氣嘖嘖稱奇道“稀奇啊,稀奇。”
“老實點!在不舉起雙手我就要開槍了!”見到寧虛始終沒有舉手投降,這位剛剛當上女特種兵的新人把槍口下移,對準了寧虛的兩腿之間,冷笑道“你可以賭一賭我敢不敢開槍。”
“·····你厲害。”寧虛聞言微微一愣,然後連忙舉起了雙手“投降、投降還不行嗎?”
“·····老實點!!”說真的,這名女特種兵真的想要給寧虛的身上來一槍,讓這個身上散發著讓人捉摸不透感覺的家夥真的老實下來。但是她還是壓製下了這種誘惑,小心的警戒著寧虛,槍口片刻不曾離開他的心臟方向。一步一步的,她向寧虛走去。
而寧虛的臉上,隻有一臉的無奈,看不出一絲反常。